凛冽的寒风像一把把磨利的刀子,卷着细碎的雪沫,从洞口缝隙间尖啸着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哀鸣,仿佛在为这片冰封天地的冷酷作注脚。洞外,早已是白茫茫一片,厚雪如一张无边的白色巨毯,将整座山林吞没得严严实实。
幽槿带着一身刺骨的寒气,步履沉重地踏入洞中。她的发梢、眉睫上,还凝着未化的冰晶,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着冰冷的微光。今日又是一无所获,那张本就清冷的脸,此刻比洞外的积雪更冻人三分。随着她的进入,一股透入骨髓的冷意瞬间弥漫了整个洞穴。
蜷在角落里的陈小七,身上只裹着几块破烂兽皮,被这寒气一激,猛地打了个哆嗦。他颤抖着手抓起旁边的酒坛,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在空瘪的胃里点燃一团灼火,却也引得肠胃一阵抽搐——他已经整整三天没吃过东西了。
“怎么,今天又喝上西北风了?”陈小七适时地开口,声音因虚弱而沙哑,可话里的讥讽却没少半分。
幽槿本就心情极差,一听这话,立刻横眉怒目。她奔波整日,身心俱疲,回来还要受这阶下囚的奚落。目光在洞内一扫,忽然瞳孔骤缩——那根原本绑着陈小七的灵力锁链,竟被随意丢在墙角!
她身形如电,倏地闪到陈小七面前,厉声喝问:“这锁链怎么回事?!”
陈小七懒洋洋地抬了抬眼,语气平淡:“这东西得定时补灵气。灵气耗尽了,自然就松了。”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就像你现在饿着肚子,连打我的力气都没了一样。”
幽槿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点破绽。陈小七却不耐烦地伸手,轻轻推开她几乎贴到自己脸上的脸。
“你要没打算杀我,就别整天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他慢悠悠地说,“整天装害怕,累得很,而且……饿得更快。”
幽槿先是一怔,随即气得抬脚就踹。陈小七也不躲,只紧紧护住怀里的酒坛,任她发泄。见他这副模样,幽槿更怒,一把夺过酒坛,高举就要往下砸。
“砸了你准后悔。”陈小七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早料定她会这样。
幽槿动作一滞,狐疑地看向他,眼中满是警惕。
陈小七不紧不慢地接着说:“你要是砸了我的酒,我就让你那些姐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幽槿脸色唰地惨白,原本因愤怒而泛红的脸颊此刻蒙上一层寒霜。胸口剧烈起伏,曼妙的曲线在怒意中更显惊心。陈小七见火候差不多了,拍了拍身旁的空地:“来,坐下聊聊。其实找吃的也没那么难。”
幽槿气鼓鼓地把酒坛塞回他怀里,恶狠狠道:“你想不出办法,我立刻杀了你!”只是这威胁听起来,更像赌气的孩子在耍性子。
陈小七忽然微微一笑:“小蜘蛛,你叫什么名字?”
见幽槿又要发作,他连忙摆手:“不说也行,叫小蜘蛛也挺好。”
“幽——槿——”两个字几乎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她的愤怒不止源于陈小七的嘲讽,更来自心底隐隐的不安。从最初厌恶他的平静,到现在惧怕这份不似祭品的从容。她隐约感觉到,在这场无形交锋里,自己正逐渐失去掌控。如今,她除了拳打脚踢,连放血都不敢太过分,生怕一不小心真要了他的命。而现在,连砸个酒坛都要被他拿捏,她只能强装凶狠,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为了姐妹们,再忍忍。
“如果让我去打猎,事情会简单很多。”陈小七目光灼灼,眼神里透着自信,“你要不放心,我们可以一起去。”
见幽槿久久不答,陈小七咕哝道:“饿死也好,省事。”说完往后一倒,直接躺平。
漫长的沉默后,幽槿终于开口:“我同意。”
次日,大雪初停,阳光洒在雪地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时隔数月,陈小七终于踏出洞府。他深深吸了一口凛冽清新的空气,尽情感受这久违的自由。幽槿施展妖云之术,载着他在低空飞行。陈小七紧张地搂着她的腰,一边指点方向。
雪后的山林宛如梦幻的白色王国,皑皑白雪覆盖一切,小兽的足迹在雪地上格外清晰。看着陈小七熟练地挖坑设套,幽槿大开眼界。
“我们不顺着脚印去追吗?”她忍不住好奇。
“费那劲干嘛。”陈小七头也不抬,专注手上的活儿,“让猎物自己送上门,不好吗?”
布好陷阱,他让幽槿带他回洞府取了些材料,很快做出几个简易鱼钩。二人再次驾妖云出发,这次的目的地是乐安江。
春寒料峭,江面结着厚厚冰层,偶有车马小心翼翼地从冰上驶过。陈小七拿着匕首,费力地凿冰。幽槿看不下去,一脚把他轻轻踢开,玉足轻轻一跺,冰面瞬间裂开个大洞。
陈小七狼狈地从雪地里爬起,见到冰洞,大喜过望,指挥幽槿在周围又开出几个大小不一的冰洞。只见他熟练地抓来一条二尺多长的鱼,切成数段,浇上酒水当饵料,挂在鱼钩上,依次投入各个冰洞。
不多时,几条肥美的大鱼相继上钩。幽槿赶忙将鱼收进储物袋,再看陈小七时,眼中多了几分惊讶与钦佩。
陈小七继续专注垂钓,忽然,手中特制的蛛丝猛地一沉,一股巨力传来,竟把他整个人往冰洞拖去。他急忙将匕首插进冰面,想稳住身子,却仍止不住前滑。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脆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只见一道红衣闪过,一只纤细的手稳稳拎起陈小七,另一只手紧抓蛛丝,轻盈腾空。一条小牛犊般大小的巨鱼被拽出水面,在冰面上疯狂扑腾,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芒,如梦似幻。
陈小七回头一看,正是先前他和幽槿捕鱼时,那个赶车的妖媚红衣妇人。陈小七隐约瞧见她裙后似乎有条红色狐尾,想起狐婆婆告诫过的狐族规矩,不敢多看,立刻装出腼腆样子,连声道谢:“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否则我今天可就危险了。”
红衣妇人笑意盈盈:“小兄弟好本事,这冰天雪地里,竟能捕到这么大的鱼,真是我平生仅见。我是狐四娘,前面镇子乐安铁器的老板娘,如今准备改行开饭铺。不知这鱼可否卖给我?”言语间带着一丝淡淡萧瑟。陈小七抬眼望去,见她车上装满食物,便爽快道:“就送给姐姐了。要不是姐姐及时相助,这鱼也拉不上来,我说不定还得葬身鱼腹呢。”
狐四娘笑吟吟道:“那这样,我给你三百妖晶。”说着便要取妖晶。陈小七连忙阻止,笑道:“姐姐,您这儿有盐吗?给我一罐盐就好。”狐四娘笑道:“真不要妖晶?盐巴就在那个袋子里。”陈小七赶忙跑到车上,不一会儿拿出两个罐子:“姐姐,这调料也送我呗。用这调料做鱼,味道更鲜。”
狐四娘惊奇地看着他:“小兄弟,不简单啊。对厨艺也有涉猎?这罐子里的调料,镇上大厨都未必认得。不如你去我那儿做事吧,包吃包住,每月二十枚妖晶,怎么样?”
“不行!”幽槿虽平日不爱多话,但陈小七这般视她如无物,擅自送鱼取盐,早已满心不爽。倒不是她小气,虽说也心疼那三百妖晶,但她最气的是陈小七的态度。在妖族世界里,俘虏就是奴隶,她作为主人,这混蛋做事竟从不问她意见。眼见他还想跟这狐女走,她实在忍无可忍。
狐四娘看了看幽槿,又看看陈小七,疑惑道:“你们是蛛母族的?”她早知道蛛母族女尊男卑的习俗,雄蛛交配后会被母蛛束缚,在母蛛孕期时被吃掉,以补充营养,完成种族延续。
“是。”幽槿点头。
“不是。”陈小七紧接着说,“我是蛇族的一个分支,麟蛇族。”说完,在幽槿惊愕的目光中,他伤痕累累的胳膊和身上,突然覆上一层闪着寒光的鳞片。
狐四娘喃喃道:“这个族群倒是少见。那你和她是道侣?”
“她是我的债主。她救过我一次,用了很多珍贵宝药。现在逼我还债,要是还不上……就放血。”陈小七说着,鳞片缓缓退去,露出胸口十几道触目惊心的刀疤,胳膊上更是密密麻麻布满伤痕。狐四娘见状大怒,立刻将陈小七护在身后,一股筑基后期的威压释放出来,冷声道:“他的债我来还,你说个数。”
幽槿虽同是筑基后期,但论阵法,狐四娘远不及她;可论实战,她远不是狐四娘对手。此时她急得满脸通红,指着陈小七道:“你给我过来!”
陈小七哪里肯听,拉着狐四娘就往车上走,还不忘收起那条大鱼。转头对幽槿说:“那些我会还你的,我说到做到。可我得先活下去,不是吗?”
幽槿颓然坐在冰面上,抱头痛哭起来。狐四娘不解地看向陈小七:“这姑娘看起来,真的很伤心。”
陈小七微微一笑:“姐姐,您可别被她骗了。这女人坏得很,一会儿肯定会跟过来,想把我抢回去。”说完,又往狐四娘身边靠了靠,把她的胳膊挽的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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