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车队晓行夜宿,不敢有丝毫耽搁。或许是赵家名头响亮,又或许是那伙黑衣人损失不小,再未遇到任何波折。田作荣每日为那名为赵欣的小女孩行针用药,以其精妙的元炁操控能力和对症的药物,逐步化解着她体内残留的混合毒素。小女孩的脸色一日日红润起来,呼吸平稳,虽仍虚弱嗜睡,但任谁都能看出,她已脱离了危险。
赵晟夫妇心中的感激与日俱增,对待田作荣的态度愈发恭敬,几乎视若神明。田家众人也因此受到了极高的礼遇,饮食起居皆被安排得妥帖周到。
这一日午后,车队翻过最后一道山梁,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远方的地平线上,一座巨城的轮廓巍然耸立,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远古巨兽,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气息。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田作荣,在看到那座城市的瞬间,瞳孔也不由得微微收缩。
那是怎样的一座雄城?
城墙之高,远超想象,望去竟如一道连接天地的灰黑色崖壁,目测至少超过三十丈!墙体并非普通青砖,而是用一种泛着金属冷光的“黑曜岩”混合玄铁熔铸而成,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坚硬的质感,上面布满了岁月和战斗留下的斑驳痕迹,却更添其雄浑与苍凉。城墙之上,箭楼、了望塔林立,如同巨兽背脊上的尖刺,森然肃杀。
一条宽阔得足以让十辆马车并行的官道,如同笔直的动脉,从远方直通那巨大的城门。官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喧嚣鼎沸。而越是靠近城池,越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那就是…顺安府…”田武骑在马上,下意识地勒紧了缰绳,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自诩在清河城也算见多识广,但此刻,却感觉自己渺小的如同山脚下的砾石。
田勇更是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只是本能地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那是力量、秩序和庞大底蕴所带来的绝对威严。
就连拉车的骏马,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变得有些焦躁不安,蹄声都凌乱了几分。
车队随着人流缓缓靠近,那巨大的城门洞,仿佛巨兽张开的吞天之口。城门上方,龙飞凤舞地嵌着三个巨大的古字——“顺安府”,每一笔都蕴含着某种强大的意志,令人不敢久视。
城门口守卫的兵士,皆身披灵光隐现的制式铠甲,手持锋锐长戟,气息彪悍,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往来人流。他们的修为,赫然普遍达到了武士四五层的水准,为首的小队长更是有着武士七八层的气息!
这在清河城足以担任护卫头领的实力,在这里却只是守门的兵卒!
田武田勇暗自咋舌,手心不禁有些冒汗。他们能感觉到,那些守卫的目光扫过时,带着一种审视和压迫,令人不由自主地挺直脊背,收敛气息。
然而,这还仅仅是开始。
随着车队逐渐融入庞大的人流,田作荣敏锐的神魂感知力,让他捕捉到了更多令人心惊的细节。
往来行人中,武者比例高得惊人。武士境的修炼者几乎随处可见,气息或沉稳、或凌厉、或彪悍。甚至不时能感受到一些远超武士层次的强大气息——那是属于武师强者的元炁波动,或炽热如火,或沉凝如山,或迅捷如风,他们往往前呼后拥,或独自而行,所过之处,周围的人流都会下意识地避让几分。
而更让田作荣心神凛然的,是当他无意中将神念稍稍延伸,试图感知这座雄城的更深层次时——
数道强横无匹、浩瀚如渊的神念,似有似无地从城市上空掠过。那神念并非刻意针对谁,更像是一种常态化的巡视,如同帝王俯视自己的疆域。它们的存在感是如此强烈,哪怕只是一丝余波,也让田作荣的神魂感到一阵轻微的战栗,仿佛蝼蚁仰望苍穹,生出一种自身渺小如尘埃的感觉!
宗师! 绝对是宗师级别的强者! 而且不止一位!
在这顺安府,宗师的气息竟似乎并非什么绝密的存在,而是如同城池的守护者,自然地融入了这座城市的呼吸之中。这种深不可测的底蕴,让田作荣真正明白了“州府”与“小城”之间那宛如天堑的差距。
就在田家众人为这顺安府的宏伟与强大而心神震荡之际,他们的车队已随着人流接近了城门。
城门守卫显然注意到了这支带着明显战斗痕迹、护卫带伤的车队,一名小队长模样的武者眉头一皱,带着两名兵士便欲上前盘查。
赵晟此刻却恢复了世家少主的从容气度。他并未下马,只是从怀中取出一面婴儿巴掌大小、通体紫金、雕刻着繁复云纹与一个古体“赵”字的令牌,对着那守卫小队长微微一亮。
阳光照射在令牌上,那“赵”字仿佛活了过来,流转着一丝淡淡的、却威严无比的灵光。
那守卫小队长脸色骤然一变,所有的审视和倨傲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恭敬甚至是一丝惶恐。他猛地挺直身体,右手握拳重重叩击左胸铠甲,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毫不犹豫地挥手喝道:“放行!是赵家贵人!”
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原本还有些拥堵的城门通道,前方的车辆行人仿佛被无形之力分开,迅速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那些守卫兵士个个垂首躬身,态度谦卑无比。
赵家的马车,甚至包括田家的车队,在这顺安府高耸入云的城门之下,未受任何盘问检查,便在一片敬畏的目光中,浩浩荡荡地直接驶入了城内。
直到穿过那漫长而略显昏暗的门洞,眼前骤然亮起,喧闹繁华的市井之声如同潮水般涌来时,田武田勇才仿佛从一场梦中惊醒,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那巨大的城门,脸上依旧残留着难以置信的震撼。
“这…这就是顺安府赵家的威势吗…”田勇喃喃道,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顶级世家的权柄与力量。
田武则深吸了一口顺安府城内那浓郁天地元炁与人间烟火混杂的气息,重重吐出,眼神复杂,低声道:“四少爷说得对…世界之大,远超我等想象。”
田作荣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宽阔整洁、足以容纳十数辆马车并行的街道,看着两旁鳞次栉比、雕梁画栋的高楼商铺,看着街上摩肩接踵、气息普遍不弱的人群,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更加巍峨的内城轮廓…
他的心中,没有田武田勇的茫然震撼,也没有寻常人的自卑怯懦,反而有一股火焰悄然燃起。
顺安府,天青城…这才是真正的舞台。
他轻轻抚摸着针囊中冰凉的金针,目光沉静而深远。
医道无止境,武道亦如此。这浩瀚的世界,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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