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曲河,位于云中郡境内,因其河道在此处拐了一个巨大而近乎完美的“几”字形弯而得名。河水在此处变得异常平缓,仿佛一头巨兽在此盘踞休憩,河岸两侧是广袤无垠、密不透风的芦苇荡。按照星图的指示,第二个关键节点,就在那河湾中心一处常年被水流冲刷、却始终未被淹没的凸出沙洲上。
当杜衡带着他那支由老兵、博士和斥候组成的队伍,历经数日跋涉,抵达蛇曲河附近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这里的情况,比虎扑山要糟糕百倍。
宽阔的河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翻着白肚的死鱼,它们已经肿胀腐烂,散发出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臭。这股腥臭与空气中那股熟悉的金属腐臭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更加复杂、更加刺鼻的恶毒气息。原本该是绿意盎然的芦苇荡,此刻却大面积地枯死发黑,如同被大火燎过,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如同亡魂低语般的声响。河岸边的土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腻的黑色粉尘,一脚踩下去,便能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里的黑雾似乎更加“活跃”。即使在没有大规模雾气笼罩的时候,河湾深处也始终弥漫着一层稀薄的、如同有生命般不断扭曲变形的灰黑色气丝。它们像一条条毒蛇,在水面和芦苇荡中游弋,让整片区域都充满了动态的、不祥的恶意。
杜衡体内的巫血在此地异常躁动,那股灼痛感比在虎扑山时强烈了数倍,带着一种强烈的、近乎尖叫的警示意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蛇曲河节点所蕴含的地脉之力,确实比虎扑山更为庞大,如同一头沉睡的巨鲸。但这股力量,此刻却显得无比混乱、狂暴,仿佛被某种剧毒污染,正在从内部疯狂地侵蚀着这片土地的生命。
在斥候的引导下,他们穿过一片死寂的树林,在河边找到了一条被遗弃已久的渔船。船体破旧,布满了青苔,但似乎还能勉强使用。
“先生,这河邪门得很,”一名本地斥候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以前从不敢在雾天靠近这里。现在……”
“没有别的路了,”杜衡打断了他,目光坚定地望向河中心的沙洲,“我们必须过去。”
众人将马匹留在岸上,由一部分士兵看守,其余人则登上了那艘摇摇欲坠的渔船。护卫队长亲自掌舵,几名老兵用木板当作船桨,小心翼翼地向着河心划去。
然而,就在船只行至河心,距离那片沙洲仅有不到百丈之遥时,异变突生!
原本平缓如镜的河面,毫无征兆地剧烈翻涌起来!浑浊的河水下,仿佛有无数巨大的黑影在疯狂窜动,搅得整个河湾都沸腾了!那艘破旧的渔船在浪涛中猛地摇晃,如同风中的一片落叶,险些当场倾覆!
“水里有东西!”船上的士兵惊呼起来,纷纷握紧了武器。
话音未落,数条漆黑、滑腻、仿佛由淤泥和腐烂水草凝聚而成的巨大触手,猛地从水下伸出,带着“呼呼”的风声,缠住了船帮!
这些触手足有水桶粗细,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碗口大小的吸盘,吸盘的边缘还长着一圈圈尖锐的、如同利齿般的角质。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些滑腻的触手表面,还分布着一个个诡异的、如同鱼眼般的斑点。那些“眼睛”没有瞳孔,只是一片浑浊的灰白,却死死地“盯”着船上每一个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和深入骨髓的恶意。
“稳住!砍它们!”护卫队长怒吼着,抽出腰间的环首刀,狠狠地劈向一条缠上来的触手。
刀刃砍在触手上,却像是砍在坚韧的皮革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那触手猛地一缩,随即更加用力地拉扯起来,试图将整艘船只拖入那浑浊的河底!
“砰!砰!砰!”
船体与触手撞击,发出沉闷的巨响。船身剧烈倾斜,船上的众人东倒西歪,几名士兵站立不稳,直接摔进了河里。他们甚至来不及呼救,便被几条从水下窜出的触手瞬间卷走,连一个水花都未曾泛起。
与此同时,河岸两侧那片枯死的芦苇荡中,也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密集声响。数十具动作比虎扑山的“行尸”更加敏捷、身上挂着湿漉漉水草的怪物,从芦苇丛中蹒跚而出!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黑色,指甲变得又长又尖,如同野兽的利爪。它们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分成两路,向着留守在岸边的士兵和被困在河心的船只,同时发起了攻击!
杜衡心中大骇。他紧紧抓住船舷,稳住身形,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这蛇曲河的“东西”,远比虎扑山的更加诡异和强大!
虎扑山的“行尸”只是没有智慧的、依靠本能行走的尸体。而眼前的敌人,水中的触手和岸上的“行尸”,它们的攻击竟然如此协调!水中的怪物负责拖船,岸上的怪物负责阻援和清理后路。这根本不是一场遭遇战,而是一场……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
它们似乎……有意识地在守护这个节点!它们知道杜衡等人的目标,提前在这里设下了陷阱!
杜衡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沙洲,再看看周围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感涌上心头。这一次,他面对的,不再是被动的灾害,而是一个拥有智慧、懂得战术、并且正在主动守护自己巢穴的……恐怖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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