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的追击如同潮水般紧逼，楚军虽陷入混乱，却仍未完全溃败。项羽毕竟是身经百战的 “战神”，短暂的震惊过后，他迅速稳定心神，勒马立于高坡之上，手持长戟，高声喊道：“将士们！刘邦背信弃义，欲置我等于死地！今日若不奋力死战，必无生路！随我杀退汉军，返回彭城！”
楚军将士们见主帅依旧勇猛，心中的慌乱稍稍平息。那些跟随项羽征战多年的精锐老兵，更是迅速集结在项羽身边，举起兵器，发出震天的呐喊。项羽率领这支核心精锐，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朝着追击最猛的汉军骑兵发起反击 —— 他一马当先，长戟挥舞间，汉军士兵纷纷落马，无人能挡。楚军士兵紧随其后，与汉军展开激烈厮杀。
凭借着项羽超凡的军事才能与楚军精锐的顽强战斗力，楚军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他们且战且退，利用地形优势，数次击退汉军的追击：在一处狭窄的山谷中，项羽设下埋伏，待汉军骑兵进入谷中后，下令滚石封路，随后率军从两侧山上俯冲而下，斩杀汉军数千人；在一条河流边，楚军佯装溃败，引诱汉军渡河追击，待汉军半渡之时，突然发起反击，汉军死伤惨重，被迫后退。
然而，刘邦此次已是孤注一掷，调动了全部力量。韩信率领的齐军主力从北线南下，如同黑云压城般逼近；彭越的梁地兵马则在楚军后方袭扰，切断了楚军的粮草补给线；英布、刘贾率领的九江军从南线北上，不断切割楚军的侧翼；刘邦亲自率领的汉军主力，则在正面持续施压，不给楚军任何喘息之机。
各路汉军如同一张巨大的网，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将楚军死死困在中间。楚军虽数次突围，却始终无法突破汉军的包围圈，反而因连日苦战、粮草断绝，兵力不断减少，士气日益低落。最终，项羽被迫率领不足十万的疲惫之师，退至垓下（今安徽灵璧东南）。
垓下地势略高，视野开阔，却无险可守，四周一马平川，极易被围困。当项羽率军抵达此处时，汉军及各路诸侯联军已紧随其后，将垓下团团围住。联军兵力多达数十万，旌旗连绵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尽头，号称百万。汉军士兵们在垓下四周层层筑垒，挖掘深沟，打造出一道铜墙铁壁般的防线，将楚军彻底困死在垓下。
项羽深知处境危急，抵达垓下的当日，便率领楚军发起突围。楚军将士们抱着必死的决心，朝着汉军营垒猛冲 —— 他们挥舞着兵器，踏着同伴的尸体，拼命向前冲锋，甚至有士兵顶着汉军的箭雨，用身体去撞击营垒的木门。然而，汉军的营垒太过坚固，联军士兵更是源源不断地从后方增援，楚军的每一次冲锋，都以惨重的伤亡告终。
几次突围失败后，楚军的兵力已不足五万，且大多是伤兵，粮草也彻底断绝。士兵们只能靠挖掘野菜、捕捉野兽充饥，不少人因饥饿、寒冷而病倒，楚营中一片死气沉沉，形势危如累卵。
时值寒冬，北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草与尘土，如同鬼哭狼嚎般在垓下回荡。夜幕降临后，气温骤降，楚军士兵们蜷缩在冰冷的营帐里，瑟瑟发抖，毫无睡意。就在这时，楚营四周忽然传来阵阵凄婉的楚地歌声，歌声轻柔却穿透力极强，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乘着寒风，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楚军士卒的耳中。
这是张良献给刘邦的计策 —— 令汉军及诸侯军中所有楚人，皆唱起楚地的歌谣，以此动摇楚军的军心。
“九月深秋兮四野飞霜，日月征战兮思我故乡…”
“父母倚门兮望穿秋水，稚子牵衣兮问父归期…”
“妻子独守兮空房冷寂，何日归乡兮与卿相聚…”
熟悉的乡音，哀伤的曲调，如同最锋利的刀，狠狠扎在楚军士兵的心上。这些远离家乡、浴血奋战多年的江东子弟，本就因连日战败、粮草断绝而心生绝望，此刻听到故乡的歌谣，思乡之情瞬间爆发。不少士兵忍不住流下眼泪，低声啜泣；有的士兵则站起身，朝着江东的方向眺望，眼中满是迷茫与渴望；甚至有士兵放下手中的武器，喃喃自语：“汉军已尽得楚地，我们就算战死，也回不去了…”
军心，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项羽正在营帐中与将领们商议突围之策，听到营帐外的楚歌，心中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踉跄着走出营帐，侧耳倾听，那熟悉的乡音让他心神不宁。“汉军已尽得楚地乎？是何楚人之多也！” 项羽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绝望。
他回到营帐中，命人取来酒壶，一边饮酒，一边悲歌慷慨，声音中满是悲壮与不甘：“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垓下歌》）
这首歌，既是他对自己一生的总结 —— 曾经力能拔山、气盖天下，如今却时运不济，连心爱的战马都无法再驰骋；更是他对心爱之人虞姬的愧疚与无奈 —— 他已无法保护虞姬，不知该将她托付给谁。
虞姬站在项羽身边，眼中含泪，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她看着眼前这位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满脸沧桑的霸王，心中满是心疼。待项羽唱罢，虞姬拿起玉笛，轻声和道：“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歌声落下，虞姬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剑，毫不犹豫地自刎于项羽面前。鲜血溅在营帐的地毯上，如同一朵盛开的红梅，凄美而绝绝。她不愿成为项羽的拖累，更不愿在汉军破营后受辱，选择以这种方式，陪伴项羽走到最后。
项羽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虞姬，呆立良久，随后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营帐内的将领与亲兵们，也纷纷落泪，无人敢抬头直视这悲壮的一幕。
虞姬的死，彻底击垮了楚军最后的军心。士兵们听闻虞姬自刎，纷纷走出营帐，或坐或卧，再也不提突围之事。楚营中，只剩下项羽的哭声与四周的楚歌交织在一起，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嫪十七站在楚营的角落，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满是感慨。他知道，垓下的这一夜，不仅埋葬了虞姬的生命，更埋葬了楚军最后的希望。西楚霸王项羽，已走到了命运的尽头。
喜欢天问：大秦末路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天问：大秦末路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