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拓殖第一舰队出发后的第三个月，一封血书被钉在长安城门的门钉上。
告天下同胞书：今有官船镇海号，名为开疆，实为贩奴。船上满载中原流民，以为名，卖至东海诸岛为奴。男子挖矿至死，女子沦为娼妓。此等行为，与禽兽何异？
落款是白莲泣血。
血书一出，天下哗然。
最先发声的是国子监的太学生们。他们聚集在朱雀门前，高呼还我兄弟，要求朝廷彻查。紧接着，江南道的士绅联名上书，声称自家族中有子弟应募出海，至今杳无音信。
陛下，这是污蔑！崔明远在朝堂上哭得声泪俱下，镇海号是官督商办，船员皆是登记在册的士卒，何来贩奴之说？这分明是白莲教余孽造谣生事，意图颠覆新政！
污蔑？林墨将一叠文书扔在崔明远面前，那请崔大人解释，这是什么？
文书是监察院从蓬莱岛截获的密信。信中详细记录了三个月来镇海号的三次航程：第一次运去流民五百，换回黑火矿石三千斤；第二次运去战俘三百，换回陨星铁一百枚；第三次...运去童男童女各七名，换回一块记载着天启计划的陨星铁板。
崔明远脸色惨白，他知道完了。蓬莱岛的守卫是崔氏死士，连监察院都渗透不进，除非...除非有内鬼。
墨翟在哪？他嘶声问。
在蓬莱，等你。林墨声音冰冷。
殿内死寂。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场奴隶贸易的揭露，是双王布下的局。萧清凰要借此事，彻底铲除崔氏余孽；林墨要借此事，拿到天启计划的最终方案。
陛下，礼部尚书王嵩颤巍巍出列，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安抚民心。不如...不如暂停出海？
暂停？萧清凰冷笑，那黑火矿脉怎么办？江南道的水车怎么办？百姓的粮食怎么办？
她站起身，凤目含威：朕不但不停，还要扩大舰队。半月内，第二舰队必须起航。
陛下三思！群臣跪倒大半。
朕已三思。萧清凰一字一顿，但这一次，船队由朕亲自统帅。所有出海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皆赐民籍，分田地，许他们在海外建国，永为大周藩属。谁敢强迫他们为奴，朕灭他九族！
这是釜底抽薪。崔明远的奴隶贸易，建立在流民无籍，生死由人的基础上。若萧清凰给所有出海者户籍与土地，奴隶便成了自由民，贸易链自然崩断。
陛下圣明！沈墨白立即高呼。
但林墨注意到，跪在地上的崔明远，嘴角竟勾起一丝诡异的笑。那种笑，他见过——在崔觉远被抄家时，在前朝国师的记忆碎片中，在墨翟失踪前的最后一瞥。
那是知道自己必死，却拉所有人陪葬的笑。
不对。林墨忽然道，崔大人，蓬莱岛的陨星铁板，你还没看呢。
他示意内侍，一块三尺见方的陨星铁板被抬上殿。板上有无数光点流转，组成一幅星图。星图中心，是十个重叠的人影。
天启计划，不是七个人。林墨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是十个。前六个已死，第七个是崔觉远，第八个是墨翟，第九个是陛下，第十个...是我。
他看向崔明远：但你们漏算了一个。
第零个。林墨将苍云断刃插在铁板上，刀身与星光共鸣，前朝国师，不是第一个觉醒者。在他之前，还有一个人。
铁板发出刺耳的尖啸，十个光点之外，浮现出一个更大的虚影。虚影笼罩所有光点，如同编织命运的巨手。
这个人，才是天启计划的创立者。林墨盯着崔明远，也是你真正的主人。他让你推动奴隶贸易，不是为了黑火，而是为了...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献祭。
崔明远脸色骤变，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血雾凝成符箓，化作一道黑光冲向萧清凰！
护驾！影卫齐出。
但更快的是林墨。他手中陨星铁核爆发出炽烈银光，与黑光对撞。两股能量在空中僵持，竟形成一扇扭曲的门扉。
门扉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双王共治，终是虚妄。不如回归本源，还这天下一个清静。
是墨翟的声音。
但墨翟此刻正从殿外走入，碧眼金发，完好无损。她看着门扉，轻声说：真正的墨翟，三年前就死了。我是...她的复制体。
她伸出手，指尖没入门扉：第零号觉醒者，我的名字是——
天启。
门扉轰然炸裂，崔明远在爆炸中化为齑粉。而陨星铁板上，第十个光点旁，缓缓浮现出二字。
萧清凰看着林墨，忽然笑了：看来，我们的时间比想象的还少。
林墨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那就让这最后的时间，点燃工业的烽火。让这世界，记住我们曾来过。
殿外，第三舰队正在扬帆。这一次，船上刻着的不再是，而是。
而遥远的东海深处，迷雾岛上的矿洞中，那些曾悬浮的尸体睁开了眼。他们的瞳孔中，映着现代的都市，映着车水马龙，映着回不去的故乡。
新的觉醒，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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