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薄雾还未散尽,张家老宅外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马蹄声与脚步声,像一串急促的鼓点,敲碎了清晨的宁静。
外出的族人们陆续归来,有的身着劲装,风尘仆仆地从马背上跃下;有的挎着行囊,步履匆匆地朝着宅院走来,脸上满是归乡的急切与疲惫。
张启山刚利落翻身下马,军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稳声响,身旁的尹新月伸手替他拂去肩头落尘,目光被院内飘展的白幡揪得一紧,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启山,这宅院里怎么挂起了白幡?是族里哪位长辈……”
张启山眉头紧锁,指尖按在腰间配枪上,沉声道:“是张海琪在主持丧事,为张起灵和张海杏。”尹新月愣了愣,眼底满是茫然:“张起灵?张海杏?他们是……”
她拉了拉张启山的衣袖,追问着,“能让海琪姐亲自主持丧事,想必是族里极重要的人吧?”张启山沉默片刻,低声道:“张起灵是张家现任族长,张海杏是副族长,也是海客的亲妹妹,两人是族里的支柱。”
尹新月这才恍然,目光投向人群中脸色瞬间煞白的张海客,轻声道:“原来如此,难怪那位先生看着这般难受。”
人群中,张海客的目光刚触及灵堂正中的牌位,便像被无形的冰锥刺穿了心脏。那块刻着“族长张海杏之位”的木牌,黑字白底,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下意识地反手紧紧攥住身旁沈瑶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发颤:“杏儿……我的妹妹……”沈瑶感受到他掌心的冰凉与颤抖,立刻踮起脚,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贴近他耳边低声安慰:“海客,你别慌,先稳住,或许这里面有误会……”
“误会?”张海客猛地转头,双目赤红地盯着那牌位,胸口剧烈起伏,却依旧没有松开沈瑶的手,只是声音里满是崩溃,“什么误会能让她的牌位立在这里!”他踉跄着朝灵堂冲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我妹妹我还记得她跟我告别时候的模样,她还说等她回来要好好跟你这嫂嫂聊聊,怎么会……怎么会就这么没了!”
他伸手想去触碰那牌位,却被守灵的族人拦住,积压的悲痛瞬间爆发,嘶吼道:“让开!那是我妹妹!我要见她!”
身后的张日山紧随其后,一身笔挺军装未染半分褶皱,身旁的苏晚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口,声音带着不安:“日山,你看海客哥的样子,怕是要撑不住了。”
张日山眼神锐利地扫过灵堂四周的暗哨,缓缓道:“换做是谁,看到至亲的牌位,都无法冷静。海琪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深意。”
苏晚点点头,目光落在灵堂正中的两块牌位上:“各方势力本就盯着张家,如今族长和副族长接连‘离世’,怕是会让人心浮动。”
张海琪正低头整理着供桌上的祭品,闻言缓缓转过身。她身着玄色族服,银发用木簪束起,脸上没有丝毫悲戚,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海客,节哀。”
“节哀?”张海客猛地转头,眼底的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我妹妹的尸身呢?你让我对着一块空牌位节哀?”他嘶吼着冲向张海琪,双手死死攥住她的衣袖,声音里满是绝望,“你告诉我!杏儿的尸体在哪?你把她弄去哪了!”
尹新月看得心惊,悄悄对张启山道:“启山,海客先生这情绪,怕是要失控了。”张启山沉声道:“让他说,张海琪此举确实蹊跷,连尸骨都未寻回便立灵发丧,不合族中旧例。”
张海琪用力挣开他的手,语气依旧平淡:“古楼深处凶险万分,两位族长深入核心区域,搜救队拼尽全力,也只找回了他们的几件遗物。族规有云,族长与副族长殒命在外,尸骨无存者,可立衣冠冢与灵位,我只是在按规矩办事。”
“规矩?”张海客猛地指向那块刻着“张海杏”三字的牌位,声音嘶哑,“我妹妹是副族长!她为张家出生入死,你连她的尸骨都找不到,就草草立个牌位糊弄人,这就是你说的规矩?”
他胸口剧烈起伏,转身看向沈瑶,眼神里满是愧疚与决绝,“瑶瑶,我要去找她!就算挖遍古楼,我也要把她的尸骨带回来!”
沈瑶立刻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他的胳膊,眼眶泛红却依旧坚定:“海客,我陪你去!但你不能冲动,古楼凶险,我们得从长计议。”
张海琪抬手拦住他们,语气依旧平淡:“古楼毒雾未散,机关遍布,你们现在去,不过是白白送命。为了张家,也为了杏儿的名声,你们必须冷静。”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已让人继续搜救,一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张日山上前一步道:“海琪前辈,既然尸骨未寻回,为何还要这般大张旗鼓办丧事?各方势力都在盯着张家,族长和副族长同时‘离世’的消息传开,怕是会惹来灭顶之灾。”苏晚紧随其后,担忧地看着两人。
张海琪冷笑一声:“灭顶之灾?我要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族长和副族长已经殒命。”她转头看向众人,声音陡然提高,“这些年,汪家一直觊觎张家的秘密,族长和副族长更是他们的眼中钉。如今办这场丧事,就是要让那些人彻底死心——没了这两位支柱,张家的秘密他们永远也别想得到!”
张不逊缓步上前,温瑜跟在他身侧。“海琪姐,你是怕汪家借着族长和副族长‘离世’的空隙,趁机打探古楼的消息,甚至趁虚而入吧?”
张海琪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却刻意避开了张瑞朴背后的隐情,只沉声道:“还是不逊通透。汪家一直想染指张家的长生秘术,若让他们知道起灵和杏儿尚有生还可能,定会不择手段打探。
这灵堂一立,便是最好的幌子,既能稳住族内人心,又能麻痹外敌,我们也能趁机暗中部署,防备他们的偷袭。”她看向张海客,语气柔和了几分,“海客,我知道你疼杏儿,但现在,保住张家,才是对她最好的告慰。”
张海客愣住了,拳头缓缓松开,目光再次投向那方灵位,眼底的怒火渐渐被无尽的悲痛取代,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
他伸手轻轻揽过沈瑶的肩,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哽咽:“杏儿……哥对不起你……”沈瑶轻轻拍着他的背,泪水也顺着脸颊滑落,却依旧轻声安慰:“海客,别太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杏儿会明白的。”
就在这时,灵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黑衣族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色惨白:“海琪长老!后山方向……有大批人马闯入,看服饰,是汪家的人,还有一方人不明身份!”
张海琪眼神一凛,指尖悄然攥紧,心中清楚这背后定然有鲁的手笔,却面上不动声色。她转头对站在灵堂侧后方的两个黑衣青年使了个眼色——那是她的两个干儿子,张海楼与张海侠,也是她最信任的心腹。两人会意,悄然退后,借着人群的掩护溜出了灵堂。
“这群小崽子们,终于来了。。”张海琪沉声道,目光扫过众人,“张启山、张日山,随我带族人去前院阻拦!张海客,你若还念着杏儿,便守好灵堂,别让外人玷污了族长和副族长的牌位!”
张海客猛地抬头,眼底的悲痛瞬间化为决绝,他抹掉眼泪,紧紧握了握沈瑶的手,声音坚定:“瑶瑶,你在灵堂待着,照顾好自己,我去去就回!”
沈瑶眼中满是担忧,却还是用力点头,替他理了理衣襟,将一枚平安扣塞进他手心:“海客,你小心!带着这个,一定要平安回来!”
张海客重重点头,将平安扣攥紧在掌心,转身跟着张启山等人朝门外冲去。
前院的空地上,汪家的人马已与张家族人缠斗起来。刀光剑影中,张海客如一头暴怒的雄狮,手中长刀劈砍间带着破风之声,每一招都直指汪家之人的要害。
一名汪家打手挥刀朝他袭来,他侧身避开,反手一刀便将对方的刀劈断,随即一脚将人踹倒在地,眼神狠厉如冰:“你们这些杂碎,害死我妹妹,我要你们偿命!”
张启山持枪在手,精准地射倒几名试图翻墙的汪家子弟,余光瞥见张海客的勇猛,沉声喊道:“海客,别硬拼!守住大门!”张海客闻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张日山并肩守住前门,刀光起落间,竟无人能近他身。
灵堂内,沈瑶,尹新月还有苏晚并未安分等待。三人先是仔细整理了供桌上的祭品,又将被风吹乱的白幡重新系好,沈瑶目光落在“张海杏”的牌位上,轻声呢喃:“杏儿,你放心,你哥一定会打退那些坏人,我们都在等你回家。”
随后,她悄悄走到灵堂侧门,耳朵贴在门板上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同时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匕——那是张海客教她防身用的,若是有人闯入灵堂,她便是拼了命,也要护住这两块牌位。
后山密阁外,张海楼与张海侠带领心腹族人组成人墙,死死挡住汪家和张瑞朴的人马。张瑞朴骑着高头大马,冷笑道:“张海楼、张海侠,识相的就让开!族长和副族长都死了,你们还守着这破地方做什么?”
张海楼冷笑一声,长刀直指张瑞朴:“张瑞朴,你勾结汪家,背叛张家,也配提族长和副族长?今日有我们在,你休想踏进一步!”话音未落,他便率先冲了上去,与张瑞朴的手下缠斗起来。张海侠则守在密阁门口,手中长刀翻飞,将靠近的敌人一一击退,眼底满是坚定:“族长和副族长的安危,由我们守护!”
激战正酣时,张海客突然瞥见一名汪家子弟绕到侧门,似乎想趁机闯入灵堂。他心中一紧,不顾自身安危,猛地冲了过去,一刀将那子弟砍倒,转头对着灵堂的方向大喊:“瑶瑶!别怕!我在!”
灵堂内的沈瑶听到他的声音,心头一暖,眼眶再次泛红,却也更加坚定了守护灵堂的决心。
张海琪手持长剑,与汪家首领正面交锋,剑刃相撞间火花四溅。她一边打斗,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局势,见前院和后山都暂时稳住,心中稍定,却也清楚这场硬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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