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里,确实如崔韶仪所说,崔府里一片风平浪静。
但也如她预料中的一样,倚晴院那边开始渐渐生出事来。
崔老爷对待卢秋月的态度显现出格外的冷漠来,就连大房的崔华漪都有所耳闻,明里暗里来打探消息。
崔韶仪浅笑:“大姐姐,我是真的不知,那是父亲房里的事。”
崔华漪叹了口气道:“从前府里都说,大伯父最敬重的是大伯母,最宠爱的却是侧夫人。如今看来,这男子的宠爱真如落花流水一般,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别的不说,至少在卢秋月刚进府的几个月里,崔韶仪在自家父亲身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柔情。
从前崔老爷和大夫人相处,二人感情虽好,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仿佛是设定了程序,规定了这些世家的男子对夫人就该只有相敬如宾的态度。
但卢秋月进府后,崔老爷不仅给她的倚晴院全部隆重装修了一下,还因为她感兴趣就专门用了两日的休沐带着她去了之前崔府人去过的温泉别院。
到卢秋月有孕之前,崔老爷甚至再也没有踏入过冯姨娘的院子。后来卢秋月月份大了,崔老爷也没有减少去看她的次数。
府里甚至有人传什么自家老爷年过而立才终于找到真心相爱之人,对大夫人只不过是面上功夫。
这种流言叫崔韶仪听到后,她第一次发了很大的火,把那几个人带到栖梧院来分别打了十板子。
明明自家父亲母亲也是年少结缡的恩爱夫妻,怎么就是面上功夫了?崔韶仪努力压下心头的一丝疑虑,冷冰冰地让月霜去把这几个人的身契拿了,再叫了牙婆来把人发卖出去。
但自从卢秋月生产,崔老爷仅仅去了一次,便再也没有管过她。偌大的侯府里,下人是最会见风使舵的,即使从前大夫人有心清理,却也没法顾及整座府里的下人。
越欢奉命在倚晴院附近看顾着,光是回来禀报冷饭冷菜就不下三次,药房那边下人送去的药材也一日比一日差。还是青黛估摸着崔韶仪的意思,悄悄放了些好东西进去,那卢秋月才能在难产之后活下来。
到了第四日,南星悄悄进来贴着崔韶仪耳边道:“小姐,那人一直在栖梧院外面转悠,就是不进来。”她说的就是卢秋月身边唯二留下来的贴身丫鬟之一的素心,这两日大清早就在栖梧院外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崔韶仪遣散倚晴院人手的事其他人自然知道,大夫人来问,她只说为了卢姨娘静养,其他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今日崔韶仪梳了个流仙髻,发髻正中戴了一小支攒丝的凤簪,凤凰的嘴里衔着一条珍珠流苏,最下面是一颗硕大的红宝石。红宝石映着崔韶仪光洁素白的额头,显得格外娇艳欲滴。这支簪子正是前几日崔韶仪及笈时宫中赐下来的宝物,戴上之后完全不用再佩戴其他任何头饰,人也会显得熠熠生辉。
她不紧不慢地戴上花形珍珠的耳坠,又最后用指尖轻挑里一点子胭脂抹在唇上,才淡淡吩咐:“走吧,去拜访一下我们的这位侯府侧夫人。”
才过了不到三日,倚晴院已经弥漫着一股冷清的死寂感。因为没人看着,留下来的那两个粗使丫头也不知道到哪里躲懒去了,院中地面上一片杂乱。门廊下面挂着的素纱有的卷了一半,有的就直接掉在地上。
青黛和越欢一左一右扶着崔韶仪跨过地上的杂乱不堪,青黛口中很是惋惜:“至少也是个正经主子,怎么能这般被作践…”
崔韶仪面色不变:“捧高踩低是人之常情。”
已经回到卢秋月门前守着的素心看见崔韶仪眼前一亮,那光亮又很快熄灭,嗫喏着道:“二小姐来了,夫、姨娘在里面。”
崔韶仪点点头,转身对所有人道:“你们就在外面守着,我要单独和姨娘聊聊。”
越欢本想陪她一起进去,却被崔韶仪一个眼神止住了。
房门被推开了,屋外的阳光投射在阴暗冰冷的房间内,还能看见光线中纷扬的灰尘。屋内的摆设并未有一丝变化,但却有一种华丽的灰败感。
那日卢秋月生产完,屋内仅仅简单收拾了一下,而后因为下人不上心,如今那些水盆、白布都还胡乱地丢弃在屋内,似乎还能看见一些深褐色的痕迹。
崔韶仪往里间走去,本来还躺着的卢秋月听到脚步,努力支起上半身来。
她唇角挂着一丝讥讽:“崔家娇生惯养的二小姐,竟也舍脸到我这陋室来了。”
崔韶仪站在这里,一身鲜艳明媚的装扮衬得整间灰扑扑的屋子更加冷寂。四月份的大邺,寒冷还未完全褪去,屋子里冰冰凉、毫无人气,唯一看起来有点温度的就是崔韶仪了。
崔韶仪并不在乎她话里的嘲讽,漫不经心道:“那多宝架上放置的还是宫中赐下来的珐琅彩绘瓶呢,姨娘竟也觉得简陋了吗?”
隔着纱帐,崔韶仪并不能很真切地看见卢秋月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她面朝着自己。
“二小姐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脚下踩的,无一不是珍品,倒是好命,竟也舍得踏入这间屋子,就不怕沾了什么污秽之物吗?”
崔韶仪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上,那里确实踏着一双浮光锦织就、镶满了宝石和珍珠流苏的登云履。
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这屋里只有我们二人,姨娘说的污秽之物又是什么呢?姨娘的血吗?”
崔韶仪站在屋子正中央,静静地看着纱帐内那道瘦弱的身影,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微笑。
纱帐内的卢秋月却突然发狂:“崔韶仪,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崔韶仪不语,只用怜悯的表情看着那人。
卢秋月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你们笑我世家的女儿甘愿为人妾室,如今我的孩子也成了庶出,你们可满意了?!”
崔韶仪叹了口气:“姨娘,嫡庶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卢秋月却并不等她说完,厉声打断了她:“你生来就是侯府的嫡女,你怎么会懂庶出的苦?!如今我的孩子也只能是庶出,崔韶仪,你很得意吧?!”
她又接着恨恨地道:“我只恨没来得及下手,不然你母亲早就活不下来了。将来我就是侯府的大夫人,我的孩子也就是侯府金尊玉贵的公子小姐了。”
崔韶仪看出来她的外强中干,悠悠道:“可惜你最后还是没能下手,我的母亲和弟弟还会好好地活下去。姨娘,你真该感谢你那一点点善良救了你一命。”
其实崔韶仪查了大夫人被害一事后就发现,卢秋月竟然真的算是安分守己,更别提大夫人有难那日她还伸出援手,否则仅凭之前她算计崔韶仪的事,如今怕是骨头都找不到了。
崔韶仪补上了最后几句:“卢姨娘,你还没想通吗?当真不想知道你孩子的下落吗?难道你还指望着父亲对你有情?”
卢秋月一怔,忽然伏在床上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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