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轮寺,一幢飘游天外的寺院建筑。寺里的僧人会出现在每一场与丰饶之民有关的战争中,收殓遗骨、超度逝者。
最初,这里只有一群在漫长的丰饶民战争中厌倦了无休止的征战与杀伐的步离人。而经过三个琥珀纪的和平活动后,丹轮寺的僧侣虽然仍以步离人为大多数,却也吸纳了许多不同种族的开悟者。无论是仙舟人、造翼者、慧骃还是智械,只要有志于终止【巡猎】与【丰饶】的血火轮回,便可受戒成为丹轮寺的僧侣。
第三次丰饶民战争结束后,在丹轮寺的师傅驮那和护法毗梨的带领下,一众丹轮寺的僧侣来到了战场。
此时无论是残存的丰饶民还是仙舟都已经从此处撤离,空荡荡的宇宙中只有无数碎石以及星槎,战舰的碎片。
联盟向来谨慎。为防止“长生”扩散,祸害更多的文明,早已细致地将牺牲的云骑以及战场上留下的丰饶民的尸身尽数收敛,战场上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唉,驮那师傅,咱们这一趟,恐怕又是白来啊。”毗梨叹了一口气。丹轮寺的僧众和平民加在一起已经两万有余,每一笔开销都要精打细算。如今这一趟远行耗费不少,平白为寺里增添了些压力。
“仙舟向来如此,您又何苦坚持要来这一趟?”
凡是仙舟参与的丰饶民战争,战场都被细心地打扫,不会有任何残留。丹轮寺也经历过好几次了。
“毗梨,此言差矣。”驮那回答,“我们的修行更是修心。倘若仙舟联盟有所遗漏,我们又未曾前来,岂不使生灵徒受在黑暗宇宙中的飘流之苦?”
“即便战场已被打扫干净,逝者的魂灵却依然在这血煞之处徘徊。若无我们超度,这些魂灵将永无安息之日。”
说完,驮那便带头吟诵用以超度亡魂的经文。所有前来的僧侣们紧随其后,开始吟诵经文,超度此处的魂灵。
真空不能传声,但【均衡】的命途能量却随着僧侣们的吟诵铺展开来,逐渐弥漫了整片战场。冥冥中,那些在战争中留下的狂暴的能量痕迹,和命途行者死前留下的执念皆被抹平。
或许,这便是驮那口中的“超度”。
战场的庞大超乎想象,超度的仪式持续了整整四十九个系统日。当驮那感觉到那种血煞之气完全消失后,才停下了吟诵的经文和手中的法事。
作为一名步离人,对于驮那和毗梨来说,四十九日的不眠不休算不得什么。但这次前来的僧侣中不乏一些短生种,尽管已经修行了一段时日,有的甚至踏上了命途,此刻他们早已精疲力竭。周围的僧众们立刻上前,对力竭的同伴进行救治。
就当驮那准备带着僧众返回丹轮寺之时,突然之间,一轮缓慢旋转的轮回之盘在他们眼前升起。业火红莲之上,一位菩萨打扮,宝相庄严,一手持禅杖,一手持降魔杵的“人”端坐在那儿。
尽管从未见过,也没有感受到那种令人苦不堪言的威压,但所有人的眼中都冒出了一个名字——【自由】的扶摇。
“善哉善哉。”扶摇仅仅说了这一句,一个被襁褓包裹着的婴孩便送到了驮那的面前。驮那习惯地双手接过。在丰饶之民的战场上,她亲手收留的孤儿不计其数。所以看到这婴孩飘在她面前,她就无意识地接过了。
接过这婴孩的同时,她便知晓了这孩子的身世。一瞬间,她的整个后背尽皆汗湿,抱孩子的双手都不觉颤动起来。
活化行星“计都蜃楼”,竟被点化作了一个初生的孩子?!
扶摇仅仅微笑一番,便消失不见。而驮那佩戴的丹轮之上,留下了一颗红色的彩虹石。
“驮那师傅,您怎么了?”见到驮那久久未能回过神来,毗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惊了一跳。驮那肩膀上的布湿得如同洗过一般。
“您没事吧,那位扶摇……对您做什么了吗?”毗梨关心地问道。
驮那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紧张的心情,小声开口道:“这个孩子……是祂点化一颗活化行星而来的……就是……计都蜃楼。”
闻言,毗梨也吓了一跳。毕竟,最能懂得活化行星恐怖的,实际上是丰饶民……
“驮那师傅,那……我们该怎么办……”毗梨忐忑地说,“这个孩子……要留下吗?”不仅因为这孩子是“计都蜃楼”,丹轮寺的教义本身就要求和星神这一存在保持距离。他们坚信,贯彻极端意志的星神定会将宇宙推向失衡的深渊。
驮那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毗梨,我们着相了。”
“你看这个孩子,睡得如此香甜,与那些刚出生的孩童又有何区别。若是平常在战场上捡到这样的孩子,我们能不救吗?”
“计都蜃楼也好,丹轮寺的教义也罢,她不过只是个孩子……即便‘前世’已造无数杀孽,‘今生’也应有偿还的机会。我们教导她修行,引导她走上正轨,也是功德一件。”
“丹轮寺的僧众,谁又没有杀戮的业果在身?若是因此对这婴孩弃之不顾,丹轮寺的教义将更加无法立足。”
“我接过这孩子之时,已于无形中种下了因。我想,唯有细心抚育,助她涤去前世之业,方能结出一个善果。”
驮那叹了口气。在那一刻,她确实感到了恐慌和无措。路漫漫其修远兮,自己的修行之路还有很长要走。
“大师的教诲,我谨记于心。”毗梨对驮那施了一礼,心中的困惑已经解除。
“这孩子的身份暂且保密。我们都因此感到恐慌,那些刚刚走上修行之路的僧众和平民们听闻此言必定会起慌乱。丹轮寺经不起这样的动荡。”驮那嘱咐道。
带着这个从战场上“捡”回的孩子,驮那和毗梨带着僧众回到了丹轮寺。目前,也只有丹轮寺的一众大师,和修为精进的护法们知道这孩子的“前世”,而其余僧众只当她是驮那捡回的孤儿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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