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坑洼洼的山间小道,小毛孩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使出浑身解数向前狂奔,他的怀中,是一颗隐隐闪着光晕的青色小草。
额头上的汗珠如雨,灼烧着他本就粗糙的肌肤,直到彻底挪不开步子,他踉跄摔倒在一棵歪脖子老树下。
在即将摔倒的瞬间,他并没有伸手支撑,反而背过身去,将怀中之物紧紧护住,他蜷缩着身体,确认青幽草完好无损后,才轻轻舒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水囊递到了他干裂的唇边。他几乎是本能地抓住,贪婪地大口灌下,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水流过喉咙的舒适感还没散去,他猛地意识到什么,浑身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向后缩去,惊恐地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那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俊美一词都有些称不上他的风华。
但此刻,落在小毛孩眼中,却是无与伦比的惊恐。
“看在你还是个孩子的份上,我不难为你,”李不言淡淡开口,“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他虽然向来脾气好,但莫名其妙被偷了东西,他二话不说把小毛孩砍了,没一个人敢挑理,相反还要夸上一句干脆果断。
小毛孩心脏怦怦狂跳,眼神躲闪:什么东西?”说着,还把手背到身后去。
“这真是一眼看穿啊……”李不言心中吐槽。
“我的灵植,你刚刚趁着我和那头畜生打斗时摸走的那个。”
小毛孩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却硬着脖子反驳:“不是偷的!我…我搁地上捡的!”
“对,明明就是地上长的,我刚刚好捡到了而已。”小毛孩被自己的理论折服,增添了些许自信,声音都硬了几分。
李不言觉得有趣,摆了摆手,语气变得玩味:“行吧行吧。那就当无主之物吧。”
小毛孩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有了光亮。
“不过你承认你手上有灵植了?”为了增加效果,李不言还故意发出几声低沉的怪笑:“桀桀桀…”
搁无极剑宫你喊我小趴菜,我不挑你理,出了无极剑宫,我可是练气境圆满的大能。
小毛孩脸色一白,倒是是果断,像只受惊的兔子般朝旁边窜去,想从那人身边挤过去。
可他刚跑出一步,后衣领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易抓住,整个人像只小鸡崽一样被提溜了起来,双脚离地,徒劳地蹬踏着。
“小东西,你不要以为我是好好先生哦……”李不言的声音带着点戏谑,在他头顶响起。
小毛孩挣扎了几下,发现完全是徒劳,想到对方与巨妖搏斗的场景,眼神都灰暗无光起来,满是绝望。
无奈之下,只得将手中灵植交出。
李不言接过,目光扫过小毛孩的脸。
那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委屈和害怕,嘴唇紧抿着,强忍着不哭出来的样子。
思绪瞬间拉远,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因为偷师尊酒喝,被师尊抓住后的白婷婷,也是这般表情。
再仔细看,这孩子身上的粗布衣服破烂不堪,布满划痕,底下是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痕,小小的身板上几乎没几两肉。
一个凡人小孩,竟敢独自深入这妖兽出没的深山老林?
他心里的那点不快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取代。
“你倒是说说看,”李不言放缓了语气,将小毛孩轻轻放回地上,“你要这东西干什么?”
小毛孩不愿开口,却被李不言瞪了一眼后瞬间老实巴交。
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支支吾吾地开口:“俺…俺想救俺妹妹…”
“救妹妹?”李不言挑眉。
“俺叫牛大力,”孩子吸了吸鼻子,“俺妹妹生了很重的病,城里回春堂的大夫说了,要这种发光的草,可太贵了,俺家买不起……”
说着,他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力地朝着李不言磕头,额头沾上了泥土和草屑:“求求您了!仙人!如果没有药,她会被丢到山里的!”
李不言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连忙涌出一股柔和的灵力,不容抗拒地将名叫大力的孩子托了起来。
“别跪。”他沉默了片刻,看着大力那焦急绝望、却又带着一丝希冀的眼神,终于开口:“带路吧。”
大力愣了一下,随即狂喜,连忙指着某个方向:“在……在那边!俺家就在山脚下的村子里!”
两人走出深林,路上,牛大力时不时悄咪咪看他两眼,李不言看在眼中,却没有说什么。
直到一个极其破败的小村落出现眼前。村口道路也不比深林好多少,泥泞不堪,两侧满是土坯墙茅草顶的房屋低矮歪斜。
大力加快脚步,跑到村尾最偏僻的角落处。
李不言简直傻眼了,要说之前那些还能勉强住人,这间茅屋真可以说千疮百孔,仿佛一刮风就能被秋风所破。
“阿爹!俺回来了!”大力推开门喊道。
里面立刻传出一个沙哑又焦急的骂声:“王八犊子!你又野到哪里去了!一天不见人影!你想急死我是不是!”
李不言跟随大力走进厅屋,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什么像样的装饰都没有,一个瘸腿的木桌子,下面有个石头块垫着,几个表面稍微平滑一点的石头放在旁边……椅子?
“阿爹,俺没野!俺把给妹妹治病的药采回来了!”大力急忙说道。
里屋的骂声戛然而止,随即传来“扑通”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跌落。
大力脸色一变,连忙冲进里屋,李不言思索一瞬,也跟了进去。
只见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摔倒在地上,正挣扎着想爬起来。
他的双眼灰白无神,略带有一丝丝瘆人。除此之外,男人右腿膝盖下空空如也,仅有的左腿也是佝偻不堪。
大力赶紧上前搀扶:“阿爹,你咋摔了,慢点。”
阿爹顾不上自己,两只手胡乱地在大力身上摸索着,声音发颤:“你这混账!你是不是进山了?你有没有伤着?碰着哪没有?快让爹摸摸!”
大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没,阿爹,俺没事,俺运气好,在山里遇到了一位好心肠的仙人,是仙人帮俺采的药。”
“仙……仙人?”阿爹茫然地抬起头,那双失明的眼睛徒劳地转动,脸上满是惶恐和难以置信。
李不言明白,随即开口,声音平和:“老伯,我不是仙人,只是个过路的侠客,碰巧遇上帮了帮忙。”
阿爹闻言,更是激动,摸索着就要按着大力下跪:“恩人!恩人呐!大力,快!快给恩人磕头!谢谢恩人大恩!”
李不言这次有了准备,用灵力将他们身形稳住:“不必如此。”
他的目光早已落在屋里那张唯一的、铺着干草和破旧薄褥的板床上。
上面躺着一个小女孩,约莫六七岁,双眼紧闭,气息微弱,若不是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
“老伯,”李不言看向孩子,“能让我看看生病的娃娃吗?”
“能!能!恩人您请看,求您救救俺家妹子!”阿爹连忙回应,声音里充满了哀求。
李不言走到床边,这才看清小女孩的全身上下长满黑色的长条瘀斑,宛若黑蛇,严重的地方还发生了溃烂。
他伸出三指,轻轻搭在小女孩纤细的手腕上,片刻后,眉头舒展:“还算及时,小子,把灵植拿出来。”
大力赶紧将那株灵植毕恭毕敬捧李不言面前。
李不言接过灵植,指尖凝聚起淡淡的灵光,那株灵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缓缓化为一小滴翠绿欲滴、蕴含着浓郁生机的精液。
“让我想想,还缺点什么?”
李不言开始回忆自己这些年看的医书,他早已确认,小女娃患的名叫“黑蛇病”,正因其瘀斑而得名。
这类病通常由毒物咬伤所引发,万幸不会传染,否则这牛大力父子二人也难以逃脱。
接着他手指上的纳戒微光一闪,几株不同的药材出现在他手中,这其中有些是他前些日子顺手采摘的,有些则是以往本身就有的。
要不是师尊一天到晚让他酿酒,他纳戒里面还真没这么多东西。
那些药材同样被萃取提炼,与那滴灵植精华融合在一起,化作一团柔和的、散发着清香的灵液。
这本是一件极其常见的事,不过这神乎其神的一幕让大力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忘了。
李不言小心地控制着那团灵液,分出一部分缓缓送入小女孩干裂的口中。
灵液入体,效果立竿见影。小女孩的小脸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死气,泛起一丝微弱的红润。
原本微弱艰难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了许多,仿佛只是陷入了沉沉的安睡。
做完这一切,李不言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说起来,自己搁无极剑宫的十年来,翻阅了无数典籍,只为找到突破筑基境的方法,阴差阳错下,倒是学会了些不错的本事。
“救死扶伤,还不赖!”李不言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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