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朝雨关了灯，屋里一片漆黑，掩盖她脸上的红晕。
靳墨那边房间只开了一盏夜灯，光线很暗，他把手机放在一边，拿出睡衣套在身上，额前的碎发还带着湿气，凌乱地垂落。
“睡吧，梨梨。”
“嗯。”
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冷风阵阵，棠朝雨穿着厚外套出门坐公交去棠华的公司。
棠朝雨平常是学校食堂，棠华则是在公司解决，周末的时候赵芸总想着给他们父女俩做点好吃的。棠华基本上没有休息日，周末也待在公司，能赶回来就一家人一起吃饭，赶不回来就由棠朝雨去送饭。
棠朝雨直接把自己的那一份也装上了，“我去跟爸爸一起吃。下午约了同学出去。”
来到棠华公司，大中午还在热火朝天开会，她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人出来。
棠华打开便当盒，连里面东西都顾不上细看就开始狼吞虎咽。
“爸爸，公司最近这么忙？”她去给棠华倒了杯水，“慢点吃，吃这么快，你又该胃疼了！”
棠华饭还没吃完，电话又响起，他只能先把筷子放下，开始说工作的事，听起来似乎是某个项目上的急事。
棠朝雨心疼不已，她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棠华结束了通话，“梨梨，爸爸今天太忙了，顾不上你，待会儿让人送你回家去。”
棠朝雨搂着他撒娇，“员工都过双休了，你们这群做领导的要适当地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一下啊！”
棠华拍了拍她的手，“梨梨乖，你吴叔叔、刘叔叔他们还在楼下等我呢。”
“好吧，你晚上要早点回家哦。”
棠朝雨闷闷地离开，爸爸总是这样不注意休息，她很担心他的身体。
她给靳墨打了个电话，说了自己的位置。
一上车她就看着窗外发呆，靳墨看她一直不说话，“不开心？”
“有一点点。”
“原因？”
“因为我爸那个工作狂总是不好好吃饭，之前因为胃出血住过院，还过度劳累晕倒过，去年的体检报告就显示他的心律不齐…”
她越说越苦恼，“我妈都劝不动他，稍微说几句，他就开始哄我妈，说当初追求她的时候承诺过给她最好的生活，现在又有了我，他要继续努力一些。”
“我妈想去公司帮帮他，他又不愿意，怕累到她。”
“这是你放弃走美术这条路，想去学经济和金融的原因？”靳墨立马就想到了这里。
“周爷爷在世的时候，跟我聊过这个话题，我毕竟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比一般人要少走很多弯路。他知道我一直想帮爸爸分担一点，他说，不管走哪条路都不会是容易的，如果画画的过程和作品能带给我快乐的话，就足够了。”
棠朝雨意识到自己不经意地跟他说了这些心里话，看着他的侧颜，问道：“靳墨，你以后要做什么？”
靳墨淡淡地说：“啃老。”
虽然老已经不在了，留下的资产也足够丰厚。
棠朝雨原本情绪低沉，听到这两个字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好没出息。”
“是啊，没出息。”靳墨笑，“来不及后悔了，梨梨。”
棠朝雨看着靳墨的笑，莫名感觉到他的落寞。她轻轻叹了口气，“要不然你入赘吧，以后我养你。”
“好，我以后就在家里给你洗衣服做饭，孩子也跟你姓棠。”靳墨听了她的话，立刻就同意了。
棠朝雨脸上瞬间泛红，“什么孩子！”这个话题未免有点太早了，他们都还算是孩子呢！
窗外又开始飘起小雨，棠朝雨把自己名字的来源讲给他听，她出生那天，棠华一直看着窗外的梨花，她又把棠华搜肠刮肚找的那句诗给靳墨念了一遍。
“见梨花初带夜月，海棠半含朝雨。”
所以她的大名是朝雨，小名是梨梨。
她忽然问：“靳墨，谁给你起的名字？为什么叫靳墨啊？”
“是我爸。”靳墨顿了顿，似在回忆什么。
“因为我妈跟我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把墨汁洒了我爸一身，在他心里留下了特别深的印象。所以他给我取了一个墨字。”
在古镇写生的少女不小心把墨汁洒在了路过的男人身上，造就了一段姻缘。
“这么浪漫啊！”棠朝雨眨眨眼睛，轻轻捏着他的衣袖，“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讲讲他们的故事吗？”
“会有机会的。”
棠朝雨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你妈妈，她也画画吗？”
“嗯，她也是周爷爷的学生。遇到我爸的时候，她在学国画。”
“周爷爷的学生？”棠朝雨在脑海里搜索着这号人物，她这个关门弟子听周爷爷讲过不少事，不知道靳墨的妈妈是哪一位。
“你妈妈的名字是？”
“靳沐兰。”
“沐兰……”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原来她是你妈妈啊！”
棠朝雨记得小时候，周爷爷去了N市一趟，回来给她带了很多礼物，其中就有一位叫做沐兰的阿姨送她的画具和颜料，还有几本珍藏版的图册和一本自己的作品集。
靳墨诧异，“你认识她？”
“小时候，她有送过我礼物。”
“礼物。”
棠朝雨看他面色沉重，连忙说道：“等我回家找出来给你看。”
“梨梨，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我来这里的原因吗？”
“不是来借住吗？”
靳墨摇摇头，“不是借住，是因为我妈以前跟着周爷爷在这里待过几年。”
“我有听周爷爷说起过。”
“这样啊……”靳墨喃喃自语。
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他停下车，帮她解开安全带，下车去帮她开门，“梨梨，先下车吧。”
说到母亲，他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只能选择先结束这个话题。
棠朝雨下了车，发现这是上次两人一起来过的商场，“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靳墨牵起她的手，看到她又戴着上次一起买的手链，糟糕的心情得到一丝缓解，“把上次没有做完的事情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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