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生之境稳固后的第一个清明,巨木的根系突然钻出无数透明的触须,扎进混沌与人间的土壤里。阿桃发现,每当有生灵在两界交界处留下深刻记忆,触须就会结出晶莹的果实,果实剖开后,能看见记忆中的画面在里面流转——有孩童在星泉边许下的第一个愿望,有混沌灵体为保护凡人村落驱散凶兽的身影,还有太虚剑宗弟子与混沌少年切磋剑法的笑语。
“这些是记忆果,能滋养源生之境的土壤。”阿砚握着诚澈剑站在巨木下,剑身映出触须吸收记忆的轨迹,“太虚子手札里说,源生之境的根基是‘记忆之壤’,只有让所有故事都被铭记,境域才能真正永恒。”
阿萤的鎏金软剑绕着记忆果转了一圈,剑身上的太虚纹路与果实中的画面共鸣:“但有片记忆正在消散。”她指向往生镜中一枚半透明的果实,里面的画面正变得模糊——那是百年前血煞门灭门惨案中,最后一个幸存者临终前的忏悔,“这片记忆的载体已经湮灭,若不及时补救,会在记忆之壤上留下空洞。”
往生镜中,那枚果实悬浮在源生之境的边缘,表面布满裂痕。画面里的幸存者正跪在废墟前,用鲜血在石板上写下“罪己书”,可墨迹正随着果实的崩解一点点淡去。阿桃认出那石板,正是雾隐山浮屠塔崩塌后残留的基石,如今被村民当作垫脚石,埋在双界亭的台阶下。
“得让那块石板重见天日。”阿桃的龙形虚影从印记中飞出,鳞片间泛着记忆果的光。她引着混沌少年的龙魂虚影来到双界亭,两人合力抬起台阶,露出底下刻着血字的石板。石板接触到源生之境的光,突然化作一道光流,冲进那枚濒碎的记忆果。
果实瞬间饱满,画面变得清晰:幸存者并非血煞门弟子,而是被胁迫的医官,他在灭门之夜偷偷放走了三个孩童,临终前的忏悔里,藏着对那三个孩子的牵挂。光流继续涌动,竟在记忆果旁催生出三枚新的果实,里面正是那三个孩子长大后的模样——他们成了守护两界的药师,用余生弥补血煞门带来的创伤。
“原来每个记忆都连着无数未来。”混沌少年望着新结出的果实,手中的雾淞酿泛起涟漪,“就像这酒,当年埋下的是思念,如今酿出的是团圆。”
此时,记忆之壤突然震颤。阿桃发现巨木的某根枝丫正在枯萎,上面挂着的光蝶翅膀变得灰白——那是关于“鳞光织梦坊”的记忆,随着黑袍老者的彻底湮灭,这段历史正从生灵的记忆中淡去。
“不能让它消失。”锻造少年突然开口,他握紧太虚归源剑,将自己关于改命术的记忆注入那根枝丫,“忘记黑暗,就是给邪祟可乘之机。”剑身上的龙纹化作光流,顺着枝丫蔓延,灰白的光蝶突然重新焕彩,翅膀上不仅有黑袍老者的恶行,还有凡人如何挣脱控制的画面。
三日后,记忆之壤上长出了一片新的桃林,每棵树上都挂着不同的记忆果。阿桃在林间开辟了一条小径,路边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混沌少年写的字:“记住花开,也记住花落,才是完整的春天。”
有个穿红衣的小女孩走进桃林,指着一枚记忆果问:“这上面的坏人为什么会变成光蝶?”阿桃蹲下身,指着果实里黑袍老者年轻时的画面——那时他还是个医者,曾用草药救治过混沌灵体。
“因为连黑暗里,都藏着被遗忘的善意。”阿桃轻声道,小女孩突然指着果实边缘一抹微光,那里正是黑袍老者临终前,偷偷放走一只光蝶的画面,蝶翅上印着“悔”字。
诚澈剑的刻痕在记忆之壤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映着林间不断成熟的记忆果,映着光蝶翅膀上善恶交织的画面,映着阿桃与混沌少年并肩巡视桃林的身影。阿砚知道,只要这片桃林还在结果,源生之境就永远不会偏颇——就像记忆既要记得光明,也要容得下黑暗,所有被铭记的过往,终将在记忆之壤上,长出更懂得珍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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