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赋下意识地接过神药,也就在他专注力松懈的这一瞬,时漪挣脱开他的手。
水幕在眨眼间缩为一个圆点,顷刻消失不见,
呼延赋最后只看见神坛崩裂,时漪坠入黑压压的无限深渊。
他瞪红了眼,四处去摸索,试图找到再次进入神族的入口。
然而却不知不觉地从深山中走出来,他再根据路线去寻,不仅没有了水路,连那条河也不见了。
高耸入云的绵绵山脉遍布于眼帘,本是充满神秘的神山,此刻变得稀松寻常。
呼延赋放弃了寻找时漪,他当即离开神山,三天两夜没有进食休息,以最快时间赶到公主府。
夏舒窃见他带着神药归来,第一时间让纳兰毓凤查看神药真伪,再喂云阙服用。
在焦急地等待后,纳兰毓凤松口道:“药起作用了,云阙体内的毒正在迅速消散,择日便能苏醒。”
呼延赋从交上药后便一言不发,魂不守舍。
夏舒窃和纳兰毓凤意识到问题,问:“时漪姑娘呢?她人在哪里?”
呼延赋泛白的嘴唇干裂,声音极其沙哑:“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门合上的一瞬,她为送出药,挣开了我抓住她的手。”
他哽咽着,愧疚出声:“那座岛似乎在崩塌,她不仅留在了那里,甚至……甚至已经有了生命危险。”
呼延赋言简意赅说出这一路发生的经过,以及时漪重新获取的记忆,还有是她找到的神药。
纳兰毓凤心疼叹息:“云阙能获救多亏时漪姑娘,若云阙醒来知道她凶多吉少,必然无法原谅自己。”
夏舒窃神色低沉,担心时漪的安危,同时更害怕会成为云阙的心结,让他内疚一生。
她思索犹豫,终是心狠道:“那就别让云阙知道这件事!他能活下去也是时漪的心愿,她也不想他往后浑浑噩噩地活着!”
纳兰毓凤并不认同此举,但他了解云阙的性格和那位姑娘的善良,斟酌利弊,还是选择了隐瞒。
呼延赋不语,夏舒窃却告诉他一件这几天发生的事。
“北慕皇后派使臣前来,献上无数好处,只求两国联姻,在众多利益面前,不论大臣还是父皇,都倾向于这桩婚事。”
呼延赋震惊:“皇后是请求哪位公主去和亲?”
夏舒窃苦涩一笑:“北慕指名长公主,我本想拒绝,可想到万一你们没有找到神药,我又答应了。”
“我当众请求,准许我带任何人去北慕,包括云阙,父皇同意了。”
“如此,无论云阙生死如何,我都能带他去北慕,让他能落叶归根,让他回到日思夜想他的王妃身边。”
说到这儿,她质问呼延赋:“这不是你留在西夏的目的吗?你若是把时漪的事全盘托出,他还会跟我一起去北慕吗?”
呼延赋喉结上下滚动,纠结万分。
夏舒窃转口说:“你不见几日,父皇问过行踪,被我搪塞过去,你收拾一下尽快面见,父皇想让你挑个最近的好日子。”
呼延赋愣了愣道:“这么快?”
夏舒窃望着窗外被北风刮过的树叶,轻声喃喃:“北慕使臣说两国环境截然不同,让我先去适应适应,我思量着云阙时日不多,只能同意了。”
呼延赋顺着她的顺线看去。
尽管秋意渐浓,院落之中依旧绿意盎然,繁花似锦,香气袭人。然而在北慕,此刻却是大雪纷飞,冰冻三尺,寻常人家早早就寝。
次日,细雨绵绵,如丝如缕地从屋檐缓缓滴落。
云阙慢慢睁开眼帘,只觉气息顺畅,浑身舒适。
他能感受到积压体内三年的毒素消失殆尽。
是在他昏迷时,他们找到神药了?
还是他如今的清醒,只是一场幻想的梦?
纳兰毓凤推门而入,见他醒来,吩咐厨房准备一些清淡吃食。
云阙疑问不断:“纳兰,你们如何拿到的解药?我不是在做梦吧,毒全部解除了?”
纳兰毓凤道:“解药是从神山找到的,这不是梦,你确确实实地好了。”
云阙还是困惑,继续询问。
纳兰毓凤回复简短,似有隐瞒。
云阙不解,没再追问。
梳洗更衣,又喝下一碗粥,云阙走出归燕轩。
他决定先从公主那解除疑问,再去找时漪道歉他没能赴约,还弄丢了无极剑。
无论她如何怪罪,还是要求其他报酬,他都一一应下。
短短几步路,云阙发现公主府的气氛十分低沉,连往日见到他横眉冷对的南渡,都是心事重重,气压低沉。
两人擦肩而过,南渡没有冷嘲热讽,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说了一句:“公主在珍宝阁。”
珍宝阁如其名,放着稀世珍宝。
夏舒窃指指点点,吩咐管家哪些要带去北慕,哪些捐出去,哪些送人。
云阙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待她结束和管家的谈话。
夏舒窃欣喜地招呼他:“听下人传报你醒来了,我想着尽快处理手边的紧急事务,再留出充分时间看你,不料你先来找我了。”
云阙平静地开口:“纳兰对我解毒经过三缄其口,我只能来问你。”
夏舒窃说:“先不谈那个,你彻底平安是好事,我还有另一件好事通知你。”
“云阙,你想回北慕想见你母亲吧?我即将嫁给北慕太子,你和我一起走。”
夏舒窃说这话时心底酸涩,面上还是强扯出笑容。
然云阙对和亲并无太大惊讶,只是在听到要和她一起去北慕时,才眸光波动,问:“圣上准许了?我能以原先的身份回漠北?”
夏舒窃笑道:“当然!既已联姻,两国交好,西夏也该表出诚意,还你自由身。”
对云阙而言,恢复自由比解毒更为喜悦。
他转过身就要走,想去告诉时漪他的真实身份,还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去雪国看看。
夏舒窃觉察到男人的心思,她不甘又痛苦,她为他做出的牺牲,为什么他看不见半点呢?
她叫住他,开口撒了谎:“云阙,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只要我能找到神药,你会尝试对我付出真心。”
云阙的脚步霎时僵硬,愣在原地。
他当时被夏舒窃设计成为面首,为图耳边清净,才做出这个可能性极低的承诺。
云阙回头注视她,眼神冰凉,“你早就发现我对时漪动了心,可你还是重提这份约定。”
夏舒窃苦笑说:“云阙,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你到不惜低下长公主的尊严和高傲,只求你能看看我,能尝试着接受我。”
云阙移开目光,不去看她:“我以为你和三公主不同。”
夏舒窃回:“我没有逼迫你,是你答应我的。”
云阙停顿两秒,问:“什么时候启程?”
夏舒窃:“三日后,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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