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黑骑从神山归来。
黑骑告知神山之内犹如迷宫,他们在原地兜兜转转许久,终于发现一条秘径,本以为这条路直达神族部落,然却直通废墟的孤岛。
黑骑在岛上搜寻,并未见到半个人影,却发现无数枯草丛生的坟墓。
足以断言,神族若非灭绝,便移居他处。
黑骑火速将不幸的消息带回公主府。
闻言,云阙面色白得透明,呢喃了一句“无人无药”,随即毒发倒下。
夏舒窃心急如焚,要求黑骑把神山翻个底朝天,也必须把神药找出来,否则全都以死谢罪。
纳兰毓凤及时给云阙扎针,减缓毒素扩散,一边对失控的夏舒窃说:“黑骑为寻神山,奔波劳累数月,若神族灭绝神药无存,他们也不该杀,而是赏。”
夏舒窃满面愁容,发丝凌乱,红着眼央求:“纳兰,救救他,救活他。”
纳兰毓凤叹气,“神毒还需神药医,若能救,我不会袖手旁观,只是我无能为力。”
神山无药,云阙毒发,呼延赋说完这件事,还在不死心地逼问时漪关于神族神药的消息。
时漪昨天才得知云阙的质子身世,今日便听说他毒发将死,她满脸的不可置信,浑身都在发怵。
反观云阙这段时间对她一改以往的态度,分明是他自知时日或许不多,有心去改变与她僵持的关系。
时漪心揪成一团,她强忍眼中的酸涩,要求:“我要去公主府,我要亲眼看一下云阙的状况!”
呼延赋道:“好,我带你去。”
归燕轩。
屋内充斥着血腥和烟草味。
云阙已然失去意识,却依旧狂咳不止,不时有黑血喷溅。
夏舒窃急不可耐,然而西夏最厉害的神医也只能拖延时间,无法根治。
房门被赫然推开,时漪是被呼延赋押来的。
无他,呼延赋是怕时漪逃跑,他铁了心要从她口中逼问出有用的信息。
纳兰等人皆是一愣。
时漪拨开人群,冲到床前,看着昏迷的男人白衣领口血迹斑斑,她的眼泪哗哗地落下来。
她不想没用地去哭,可由于难受还是不由自主地落泪。
她伸手覆在云阙的掌心,哽咽道:“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就连死,也要悄悄地瞒着我是不是?”
“你需要无极剑去找神药解毒,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说出来?我会把剑给你,这样还能为你多争取点时间,你何必要一直瞒我,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时漪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扭头问夏舒窃等人,“你们说啊,还有多少瞒我的事?”
夏舒窃看着她哭红的脸,又瞥了一眼呼延赋,说:“我们的目标是无极剑,从未想过取你的性命,是云阙先发现呼延赋出现在好剑堂,怕你会被呼延赋杀害,只得让你假死。”
“时漪姑娘,那日崖下有恰巧解救你之人,这并非只是偶然。”
时漪错愕,她确实觉得蹊跷,只是没有深究。
夏舒窃恐她不信,也不想时漪一直误会云阙。
她对窗外喊了一声:“你不进来吗?”
下一秒,如光束般跳进来一道身影。
时漪瞠目结舌。
她并不糊涂,这会儿看到行诀,便猜到了他是受云阙所托,特意救下坠崖的她。
时漪想起之前意外发现的那封信,以及行诀多次提到的那位热心肠好友,她有些结巴地问:“行诀大哥,委托你帮我的那个朋友是云阙吗?”
行诀神色不太自在,回道:“是,救你的神医同样是他让我请的,也就是纳兰毓凤。”
时漪黑眸紧盯着他,追问:“那行诀大哥一路陪伴我照顾我,也是受云阙的请求?”
行诀气息稍显急促,撇开视线,说:“也是。”
时漪自嘲般笑了,只是笑容十分苦涩:“原来如此,是我给你添了太多麻烦,往后你可以摆脱我这个包袱了。”
行诀想说,他是受了云阙委托不假,但一路走来,有争执有欢笑,就算云阙不会请求,他也会伸出援助之手。
她更没有给他添麻烦,更不是压在他肩上的负担,他不希望她再说出如此冷漠生分的话语。
明明三两句话就能澄清的误会,可偏偏在此刻冰冷的氛围中,他居然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纳兰哥哥!云阙哥哥生病了?哪来这么多血!”战浥的惊叫声闯入众人的耳中。
战浥见人来来往往出入归燕轩,他本不喜人多的地方,却还是过来一瞧。
夏舒窃迅速拉过战浥,小声道:“出去吧,等会儿跟你说。”
纳兰毓凤向行诀和呼延赋使眼色,让他们都别杵在屋子里。
最后屋内只剩下云阙和时漪,以及纳兰毓凤。
纳兰毓凤走不开,他要及时查看云阙的情况,能拖延一刻是一刻。
时漪轻轻把脸靠在枕边,感受地云阙微弱的呼吸。
她有一肚子的问题和话语想对他说,可他或许再也听不见了。
时漪吸吸鼻子,问:“我可以为他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吗?”
纳兰毓凤实诚表示:“没必要,等会还会吐血。”
一听这话,时漪眼眶一热,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床上。
她手忙脚乱地下意识去擦,却从枕头下扯出一个浅紫色的香囊。
时漪愣住了,香囊上有着奇丑的绣花。
她原本是想绣百花争艳的。
纳兰毓凤幽幽道:“分明那香囊早就没了香味,某人还宝贝般地放在身边,说是没有它便睡不着觉。”
时漪将香囊放回了原位,向纳兰毓凤询问:“世间真有神族吗?”
纳兰毓凤望着她,回道:“有,又或没有,可至少你不是寻常人。”
时漪疑惑。
纳兰毓凤解释:“我探过你的脉络,是我翻遍医书也未曾见过。”
他指向她的胸口:“不仅如此,你的心脏内部还有一颗奇小的心,又兴许不是心,而是传说中神族为长生不老服下神药,心脏会无限再生的特征。”
他接着摇头:“但是你的身体又分明没有长生的迹象。”
时漪伸手放在心房,并没有感受到不同,只是听完纳兰毓凤的话后,忽然想起年幼时做过无数遍重复的梦。
她道:“我是由师父收养的孤儿,没有幼年时期的记忆,可我反复做着一个梦。在一片孤岛上,只有我,以小小的身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生活着,直到有个像仙子一样的男人出现,带我离开了那个地方。”
纳兰毓凤一个箭步冲到她眼前,“你刚才说了孤岛?”
时漪眉头皱起,“梦里面是孤岛,岛屿有一座镇子那么大……嗯,曾经有人生活过吧,毕竟四处散落着坍塌的废墟。”
纳兰毓凤笃定出声:“你是神族的后人!”
时漪傻眼,“啊?这么突然?”
纳兰毓凤说黑骑找到神族部落,景象与她的描述别无二致,说明她以前在神族生活过,后来被谁带出来交给解连欢。
“时漪姑娘,若想解开你的身世之谜,只有找到你的师父和带你离开神族的那位男子。”
“但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神药救云阙,不如你再仔细想想,是否有关于神药的线索?”
时漪思来想去,始终毫无神药的记忆。
她下定决定:“我亲自去一趟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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