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心池的冰水刺骨，楚天却感觉不到冷。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怀中逐渐失去温度的雪无情身上。
就在片刻前，为了护住那朵到手的雪魄莲，雪无情用身体挡住了幽冥教主临死前的反扑。一道蕴含着幽冥死气的黑光，贯穿了她的胸膛。
“坚持住。”楚天的声音沙哑，他抱着雪无情，脚下发力，朝着冰渊出口狂奔。风清雪与月天姬一左一右，为他护法，斩杀着因血腥味而疯狂涌来的冰渊妖兽。
“没用的……”雪无情靠在楚天怀里，声音微弱如游丝，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点点血沫，“我能感觉到……生命在流逝。”
她抬起手，似乎想触摸楚天的脸颊，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下。
“别说话，省点力气。”楚天咬着牙，脚步更快。轮回镜在他怀中微微震动，镜面映出花梦瑶模糊的虚影，她似乎在无声地哭泣。
“楚天……”雪无情忽然笑了，那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凄美，“我好像……又做对了一件事。”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在雪国的王宫里，那个孤独的少年。她曾对他说：“破界者，你的命，是我的。”而现在，她似乎终于偿还了这份执念。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楚天的声音哽咽。
“那……我的奖赏呢？”雪无情的眼眸开始失去光彩。
楚天停下脚步，低头，轻轻吻在了她冰凉的唇上。
雪无情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爆发出最后的神采。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住了楚天的脖子。
“这一吻……够我……回味……生生世世……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手臂缓缓滑落。
楚天抱着她冰冷的身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风清雪与月天姬也停了下来，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后。
冰渊的风，卷着冰屑，打在三人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楚天缓缓抬起头，眼中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死寂的疯狂。
“我要他们……陪葬。”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冻结灵魂的寒意。
话音未落，他怀中的轮回镜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镜面脱离他的手掌，悬浮在半空中，急速旋转。镜面上，花梦瑶的虚影越来越清晰，她的脸上，带着与楚天如出一辙的疯狂与悲恸。
“以我魂光，燃尽此界！”一个融合了楚天与花梦瑶声音的吟唱，在冰渊中回荡。
轮回镜的光芒瞬间笼罩了整个寒心池。池水中，那些被楚天斩杀的冰蟒尸体，以及无数隐藏在暗处的妖兽，在接触到光芒的瞬间，便化作了最精纯的能量，被轮回镜吞噬。
镜面上，一道道裂痕开始蔓延，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镜而出。
“楚天！你疯了！这样会毁了轮回镜，也会毁了花梦瑶的魂魄！”月天姬脸色大变，她感受到了轮回镜中传来的毁灭气息。
“毁了就毁了！”楚天仰天长啸，声浪滚滚，“今日，我要这冰渊，为她陪葬！”
随着他的啸声，轮回镜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吞噬能量的速度也成倍增长。整个冰渊开始剧烈震动，无数巨大的冰锥从顶部坠落，却被光芒绞得粉碎。
“快阻止他！”月天姬对风清雪喊道。
风清雪却摇了摇头，她看着楚天悲愤的背影，轻声道：“让他发泄吧。如果换做是你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月天姬沉默了。她知道风清雪说的是事实。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被轮回镜吞噬的幽冥死气，似乎激活了某种禁忌。冰渊的底部，一扇巨大的石门，缓缓打开。一股比幽冥深渊更加古老、更加邪恶的气息，从石门后涌出。
“这是……幽冥之源？”月天姬脸色剧变，“传说中，这里是幽冥教的起源之地，也是所有幽冥死气的源头！”
石门打开的瞬间，无数道黑影从里面冲了出来。那些黑影，有的是人形，有的是兽形，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息。它们是被封印在此地的上古幽冥生物！
“杀！”楚天眼中血光一闪，轮回镜的光芒瞬间化作无数道利刃，射向那些黑影。
一场惨烈的大战，在冰渊底部爆发。
楚天一人一剑，配合着轮回镜，独战无数上古幽冥生物。他的身上，不断增添着新的伤口，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挥剑，斩杀。
风清雪与月天姬也加入了战团，但她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楚天的后背，防止他被偷袭。
“这样下去不行！”风清雪一边挥剑斩杀一只幽冥狼，一边对月天姬喊道，“这些家伙杀之不尽，楚天的体力会先耗尽的！”
月天姬脸色凝重，她看着疯狂的楚天，又看了看那扇不断涌出黑影的石门，忽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风清雪，帮我护法！”
她退到楚天身后，盘膝坐下，双手结印。一轮巨大的虚幻明月，在她背后升起。
“月神禁术·月陨！”
随着她的喝声，背后的明月猛然炸裂，化作无数道银色的流星，朝着那扇石门轰去。
“月天姬！”风清雪惊呼。
月天姬嘴角溢出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快……趁现在……封印它！”
风清雪知道机会难得，她将全身灵力灌注于青莲剑中，一剑斩出。一道巨大的剑气，紧随银色流星之后，斩向石门。
楚天也感受到了月天姬的牺牲，他发出一声怒吼，轮回镜的光芒瞬间凝聚成一道巨大的光柱，轰向石门。
三股强大的力量，同时轰在石门上。
“轰！”
一声巨响，石门剧烈震动，最终，在无数碎冰的掩埋下，缓缓闭合。
而那些上古幽冥生物，在失去了源头的支持后，也开始变得虚弱，最终被三人斩杀殆尽。
战斗结束，冰渊底部，一片狼藉。
楚天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风清雪扶着重伤的月天姬，走到他身边。
“楚天，结束了。”风清雪轻声说。
楚天没有说话，他缓缓蹲下身，从怀中取出那朵雪魄莲，轻轻放在雪无情的胸口。
然后，他抱起雪无情冰冷的身体，一步步朝着冰渊出口走去。
风清雪与月天姬，默默跟在他身后。
冰渊之外，风雪更大了。
楚天抱着雪无情，站在风雪中，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我要带她回雪国。”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风清雪点头：“我们陪你。”
楚天摇了摇头：“你们回去吧。我要一个人走。”
“楚天……”风清雪还想说什么。
“回去。”楚天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抱着雪无情，转身，走向风雪深处。
风清雪和月天姬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
“他会没事的，对吗？”风清雪低声问。
月天姬没有回答。她看着楚天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担忧。
楚天抱着雪无情，在风雪中走了三天三夜。
他没有使用灵力，只是凭着本能，一步一步地走着。
第四天清晨，他终于看到了雪国的都城。
都城的城门，早已破败不堪。城墙上的积雪，足有数尺厚。
楚天抱着雪无情，走进了城门。
城内，空无一人。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已经倒塌。这里，早已成为了一座死城。
楚天没有停留，他径直走向王宫。
王宫的大门，也已经倒塌。他抱着雪无情，穿过残破的宫殿，来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的花草，早已枯萎。只有那棵巨大的雪松，依然挺立。
楚天走到雪松下，放下雪无情的身体。他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开始挖坑。
他没有用灵力，只是用手，一捧一捧地挖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深坑终于挖好了。
楚天将雪无情轻轻放入坑中，然后，一捧一捧地将雪填回去。
很快，一个小小的雪丘，出现在雪松下。
楚天站在雪丘前，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转身，走向王宫深处。
他来到了雪无情的寝宫。寝宫里，一切陈设都和他记忆中的一样。
他坐在床边，拿起桌上的一只玉簪。这是他以前送给雪无情的。
他握着玉簪，坐在床边，一坐就是一天。
夜幕降临，风雪更大了。寝宫的窗户被风吹开，雪花飘了进来。
楚天却仿佛感觉不到冷。他只是坐在那里，握着玉簪，看着窗外的风雪。
突然，他怀中的轮回镜，又开始震动起来。
镜面上，花梦瑶的虚影，变得异常清晰。她的眼中，充满了担忧。
“楚天……”她的声音，通过轮回镜，传入楚天的脑海。
楚天低头，看着镜中的花梦瑶，轻声说：“我没事。”
“你骗人。”花梦瑶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能感觉到，你的心……在流血。”
楚天沉默。
“雪无情姐姐……她是为了保护你，才……”花梦瑶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楚天的声音很平静，“所以，我要为她报仇。”
“你要怎么做？”花梦瑶问。
楚天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风雪：“我要找到幽冥教的残余势力，我要让他们，为雪无情陪葬。”
“我陪你。”花梦瑶说。
楚天摇了摇头：“不，你留在轮回镜里。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楚天……”花梦瑶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放心。”楚天的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我还要……救你。”
他转身，走出寝宫，朝着王宫外走去。
风雪中，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也格外决绝。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雪松下的雪丘，突然动了一下。
一缕极其微弱的幽冥死气，从雪丘中渗出，融入了地底。
而远在南域的某处，一座隐藏在地底的古老祭坛上，一盏幽绿色的灯火，突然亮了起来。
灯火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发出了低沉的笑声：“破界者的愤怒，果然非同凡响。雪无情……你的牺牲，会让他的心，彻底堕入黑暗。计划……成功了一半。”
风雪中，楚天的脚步，越来越快。
他的前方，是未知的危险，也是……复仇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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