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是坠入深渊的第一道洗礼。
楚天与叶孤舟被那名执法使如同扔破麻袋般，从高空狠狠掼下。耳边是呼啸的风，眼前是急速放大的、郁郁葱葱却透着无尽凶煞的原始丛林。
“轰！轰！”
两声闷响几乎不分先后，两人重重砸落在地，激起漫天尘土与枯枝败叶。楚天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喉头一甜，一口淤血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
“咳咳……叶兄，你没事吧？”他挣扎着抬头，看向不远处同样摔得七荤八素的叶孤舟。
叶孤舟的情况更糟，他本就体弱，这一摔更是筋骨欲裂，嘴角挂着血丝，眼神涣散。但他看到楚天醒来，还是挣扎着挤出一个笑容：“还……还死不了……楚……楚大哥，我们……这是哪儿？”
楚天环顾四周，瞳孔骤缩。
他们身处一片广袤无垠的原始森林之中。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臊与腐臭，混合着草木的湿气，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更可怕的是声音。
“吼——！”
“嗷呜——！”
“嘶——！”
四面八方，不绝于耳的，是各种凶兽的咆哮与嘶吼。那声音充满了暴戾与饥饿，仿佛在宣告着这片土地的绝对主权。
“万……万兽窟……”楚天心中一沉，瞬间明白了他们被扔到了何处。
这里是南域与东渊交界处最凶险的禁区，万兽窟！据说里面栖息着无数强大的妖兽，甚至连许多成名已久的修士都不敢轻易涉足。长生殿的执法使，竟敢将他们直接丢入这种绝地！
“哈哈……” 叶孤舟苦涩地笑了笑，挣扎着爬到楚天身边，看着他胸口那块微微发光的残碑印记，眼中满是担忧，“楚大哥，他们这是……要我们死在这儿。”
楚天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着体内残存的力量。经脉多处断裂，五脏受损，灵力更是紊乱不堪。现在的他，别说对抗妖兽，就连站立都异常艰难。
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旁边的灌木丛中传来。
两人瞬间警惕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楚天的焚天剑虽失，但破界血脉的力量仍在，他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灌木丛被猛地分开，一头体型如牛、头生独角的凶兽走了出来。它通体覆盖着黑色的鳞甲，眼中闪烁着幽绿色的凶光，正是万兽窟外围常见的“黑角蛮牛”！
这头蛮牛显然是被两人的气息吸引而来，它低下头，布满利刃般鬃毛的脖颈微微晃动，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小心！”叶孤舟急喊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把疗伤的草药塞进嘴里，强行打起精神。
楚天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他能感觉到，胸口的残碑印记和妹妹的玉佩，在此刻竟散发出了一丝微弱的暖意，似乎在安抚他受损的神魂。
就是现在！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主动迎了上去！
“吼！”黑角蛮牛率先发动攻击，巨大的头颅带着雷霆之势，狠狠撞向楚天！
这一击势大力沉，足以撞碎岩石！
楚天不退反进，脚下步伐变幻，险之又险地避开牛角的正面冲击，同时一拳轰出！
“破界血脉，开！”
他低吼一声，体内那股霸道的力量瞬间灌注双拳！
“砰！”
拳头与牛角狠狠撞在一起！
楚天只觉得双臂剧震，气血翻涌，竟被硬生生震退了七八步！而那黑角蛮牛，也被这一拳震得连连后退，眼中竟闪过一丝惊愕！
它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看似奄奄一息的人类，拳头上蕴含的力量，纯粹而霸道，远超其同阶妖兽！
“这家伙……有点邪门！”叶孤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受挫的黑角蛮牛彻底被激怒，它低下头，再次蓄力，准备发动更猛烈的冲撞。
楚天知道，硬碰硬自己绝非对手。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残碑的奥秘在生死压力下前所未有地清晰。
他看到，黑角蛮牛每次发力前，眼中都会闪过一丝暴戾的凶光，周身气血也会微微沸腾。
那是它力量的源泉，也是它的破绽！
“就是那里！”
楚天眼中精光一闪，在黑角蛮牛再次冲来之际，他侧身闪避，右手并指如剑，一抹璀璨的金光自指尖迸发！
“金刚不坏体！”
他之前在囚牢中领悟的护体法门，此刻施展开来，身前形成一层肉眼可见的金色光幕。
“铛！”
黑角蛮牛的独角狠狠撞在光幕上，发出一声巨响！楚天再次被震退，但光幕并未破碎！
而就在这一瞬间，楚天的左手已经悄无声息地印在了黑角蛮牛的后颈之上！
那里，正是它气血运转最狂暴的地方！
“破界血脉，吞噬！”
楚天心中默念，残碑印记的力量通过他的手掌，疯狂涌入黑角蛮牛体内！
“嗷——！”
黑角蛮牛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它能感觉到，自己最精纯的生命本源，正被对方疯狂地抽离！它的力量在飞速流逝，行动也变得迟缓！
叶孤舟惊得合不拢嘴！吞噬妖兽的生机？这是什么妖法？！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那头雄壮的黑角蛮牛，身躯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轰然倒地，生机断绝！
而楚天，则缓缓收回手，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却明显平稳了许多。他摊开手掌，一缕精纯的、带着暴戾气息的绿色能量，正顺着他的掌心，缓缓汇入体内，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叶孤舟结结巴巴地说道，“楚大哥，你……你竟然能吞噬它的生机来疗伤！”
楚天站起身，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眼神愈发深邃。
这就是破界血脉的真正力量之一！不仅能看破邪术，更能吞噬生机，为己所用！长生殿想用这种方法控制他，却不知，这恰恰是他的天赋，他的道！
“叶兄，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楚天沉声道，“这只是外围的妖兽，越往里走，只会越危险。”
叶孤舟挣扎着站起，看着地上黑角蛮牛那干瘪的尸体，眼中充满了敬畏：“听你的，楚大哥！我这条命，现在是你的了！”
两人相互搀扶，辨认了一下方向，开始向着记忆中似乎是东南方的一处缓坡挪动。
万兽窟内，危机四伏。他们不时遇到强大的妖兽，有的被楚天以巧妙的身法和吞噬之力解决，有的则因为太过强大，不得不绕路躲避。
楚天在不断的战斗与逃亡中，对破界血脉的掌控也越发熟练。他能感觉到，随着吞噬的生机越来越多，他体内的力量正在稳步提升，甚至连之前受损的经脉，也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自行修复着。
他的道心，在血与火中，被反复淬炼，愈发坚固！
……
不知过了多久，当夜幕降临，万兽的咆哮声也渐渐平息时，两人终于登上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巅。
“呼……总算暂时安全了。”叶孤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满是疲惫。
楚天也靠着一块岩石坐下，开始调息。经过一天的厮杀，他已经精疲力竭。
月光洒下，照亮了他们疲惫的脸庞。
“楚大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叶孤舟问道，眼中充满了迷茫，“我们不可能一直躲在万兽窟里。”
楚天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黑暗山脉，沉默不语。他的目标是北域，是大雷音寺。但现在，他们被困在了这九死一生的绝地。
“我需要找到离开万兽窟的路。”楚天缓缓说道，“或者，找到一个足够强大的理由，让我们能活着走出去。”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困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想要活，就必须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撕裂这片绝境！
就在此时，叶孤舟忽然指着山下，惊道：“楚大哥，你看！那是什么？！”
楚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远处的密林中，竟有一簇簇柔和的、如同星辰般的白色光点，在缓缓移动！
那光点，充满了神圣与祥和的气息，与这万兽窟的凶煞之气格格不入。
“那是……”楚天眉头紧锁。
“是……是‘引灵鹿’！”叶孤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传说中，万兽窟的王者，能沟通天地灵气的存在！它们……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引灵鹿！
楚天心中一动。他听说过这种传说中的灵兽，据说它们是祥瑞之兆，能引领迷途的生灵找到出路，甚至能净化最污秽的土地。
一群引灵鹿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是福是祸？
无论如何，这或许是他们离开这片绝地唯一的希望！
楚天站起身，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向着那片移动的星辉走去。
当他们靠近时，那群引灵鹿似乎也发现了他们。它们停下脚步，数十双清澈如水的鹿眼，静静地注视着这两个闯入者。
为首的一头巨大白鹿，身姿挺拔，头顶一对晶莹的鹿角，宛如玉石雕琢而成。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纯净而强大，让楚天体内的破界血脉都感到了一丝亲切与渴望。
“我们……没有恶意。”楚天缓缓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无害。
那为首的白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气息奄奄的叶孤舟，没有动怒，也没有攻击的意思。它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审视着他们。
楚天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能否活下去，就看接下来的了。他将心中所有的杀意与戾气收敛，只余下一片澄澈与真诚。
这是他对道的坚持，也是他守护之心的体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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