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崖上，祭坛崩毁，符文碎裂。
楚天一脚踏在陆玄的胸口，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逐渐冰冷的生机。这位长生殿的司命使，中州的一方巨擘，在他面前，终究如纸糊一般脆弱。
他缓缓抽出脚，陆玄的尸体瘫软在地，眼中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骇与不甘。
杀了。
就这么简单？
楚天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刚刚终结了一条生命，一条属于长生殿走狗的生命。没有快意恩仇的狂喜，心中涌起的，只有一片冰冷的空虚。
妹妹的哭喊，父母的牺牲，楚家满门的血……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那个高高在上、视众生为刍狗的长生殿。杀了陆玄，不过是斩断了一条触手，真正的毒蛇，还盘踞在九荒之巅，吐着信子，窥伺着整个世界。
“嗡——”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股比刚才陆玄散发出的气息，要强大、要霸道、要古老亿万倍的气息，从遥远的天际尽头，轰然降临！
这股气息，并非直接锁定楚天，而是如同无形的巨山，碾压在整个断龙山脉之上！山峦震颤，飞鸟惊飞，连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嗯？！”
楚天脸色骤变，猛地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天穹之上，云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露出一片混沌的漆黑。一道道金色、玄奥的符文，如同拥有生命的蝌蚪，在虚空中游弋、组合。
这是一个……通天彻地的“镇魔印”！
“不好！”楚天心中警铃大作。这不是针对他一个人的，这是长生殿在清洗整个断龙崖的痕迹！他们要抹除这里发生的一切，不留下丝毫线索！
“轰隆隆！”
天空中的金色符文越来越亮，一股毁灭性的威压当头压下！地面开裂，岩浆喷涌，整个断龙崖都在这一击之下，化作了人间炼狱！
“走！”
楚天没有丝毫犹豫，残碑印记瞬间催动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向着山脉之外，闪电般遁去！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暴露，长生殿的怒火，即将倾泻而下！
……
与此同时，中州，长生殿总坛。
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白玉宫殿群中，一名身穿九龙帝袍的年轻男子，正闭目养神。他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双眸开阖间，仿佛有日月星辰在轮转。
他就是陆玄的师尊，长生殿主玄黄座下第一亲传弟子，当代圣子——萧晨！
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本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嗯？师弟的气息……断了？”
萧晨端坐于云床之上，手指轻轻一划，一幅巨大的、由灵光组成的地图出现在他面前。地图上，代表陆玄的光点，正由明转暗，最终彻底熄灭。
“有意思。”
萧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非但没有丝毫悲伤，眼中反而充满了期待与玩味。
“区区一个金丹小辈，竟能斩我师弟？还是说……”他低声自语，“殿主所说的‘破界者’，终于现身了？”
他站起身，袍袖一挥，殿外自有侍者恭敬等候。
“传我法旨，”萧晨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召集‘执法七使’，随我前往断龙崖。另外，通知殿主，就说……棋子，主动跳出来了。”
“是！”侍者领命，化作一道流光而去。
萧晨整理了一下衣袍，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正在亡命奔逃的少年。
“长生之路，岂容杂碎玷污。就让我，来为你上一课，何为真正的……长生道！”
……
苍梧山脉，万里无垠，古木参天，瘴气弥漫。
楚天施展浑身解数，将速度催动到了极限。残碑赋予他的新力量，让他对天地灵气的感知与调动远超同阶，身形在密林中穿梭，带起一道道残影。
但他依然能感觉到，那股来自长生殿的“镇魔印”并未放弃，如同跗骨之蛆，持续不断地搜寻着他的踪迹。无数道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在这片山脉中扫荡。
“不能停下。”楚天咬紧牙关。
他取出风清雪赠予的半块玉珏，握在手心。玉珏的冰凉，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进入一种“空”的状态，收敛全身气息，与周围的树木、岩石融为一体。
这是他在万兽窟中，与野兽搏杀时学会的本能。
就在他收敛气息的刹那，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前方百丈的古松之巅！
那人一袭月白长袍，纤尘不染，背负双手，面容俊朗，正含笑看着楚天。
“藏头露尾，可不是好习惯。”
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
楚天心中警兆大生！
这个人出现的时机太过诡异，而且，他身上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仿佛他本就该站在这里，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阁下是……”楚天握紧了焚天剑，不敢有丝毫大意。
“长生殿，萧晨。”白衣男子淡淡报出名号，语气中没有丝毫倨傲，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长生殿！萧晨！
楚天瞳孔骤缩！这个名字他听过，乃是玄黄座下第一圣子，传闻早已触摸到返虚境的门槛，是长生殿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玄，是我师弟。”萧晨的目光扫过楚天，带着一丝惋惜，“一个不错的苗子，可惜，太蠢了。他不该试图用言语激怒你，更不该用‘永生’来诱惑你。你杀他，是为道心，我理解。”
他向前一步，脚下落叶自动分开，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但是，理解，不代表我可以放任。你杀了我师弟，就必须付出代价。而且，我也很想……会一会，传说中的‘破界者’。”
“就凭你？”楚天冷笑，将悲伤与空虚尽数化作战意。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又强行收敛气息长途奔逃，状态并非最佳。但面对强敌，他没有退路！
“试试看。”萧晨的笑容不变，他只是轻轻一挥手。
“嗡！”
他身后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七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将他与楚天团团围住！
这七人，气息各异，或刚猛，或阴柔，或诡谲，但无一不是顶尖高手！为首一人，手持一柄巨大的判官笔，眼神锐利如鹰，身上散发着返虚境的恐怖威压！
“执法七使。”萧晨轻描淡写地介绍道，“他们将见证，你如何陨落。”
七名返虚境强者！加上一个深不可测的萧晨！
楚天深吸一口气，体内的晶核疯狂搏动，一股决绝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来得好！”
他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战意高昂。这是他踏入修行界以来，遇到的最强对手！战胜他们，他才能真正迈出那一步！
“杀！”
萧晨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
“是！”
七名执法使齐声应喝，瞬间结成战阵，七道强横无匹的攻击，从七个不同的方向，同时攻向楚天！有刚猛的刀罡，有无孔不入的毒针，有腐蚀万物的酸雾，更有直接攻击神魂的音波！
杀招，层出不穷！
楚天眼神一凝，不退反进！
“焚天，第九式……纪元终结！”
他将体内残存的灵力，连同妹妹的守护之力，一同灌注于焚天剑中！那柄古朴的剑身，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这一剑，是他燃烧生命与灵魂的搏命一击！
然而，面对七名返虚境强者的围攻，这一剑虽强，却依旧显得杯水车薪！
“铛铛铛！”
剑光与各种攻击碰撞，爆发出剧烈的轰鸣！楚天被数道攻击同时命中，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山壁上！
“噗！”
他滑落在地，嘴角溢血，脸色苍白。
仅仅一击，便让他受了重伤！
“不自量力。”萧晨摇了摇头，缓步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楚天，如同在看一只挣扎的蝼蚁。
“你的战意，我很欣赏。你的血脉，也很奇特。可惜，你选错了对手，也选错了时代。”
他伸出手，掌心之中，一团金色的、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火焰，在静静燃烧。
“此乃‘大日金焰’，专门焚烧你们这些修炼邪术的魔头。你身上的破界血脉，便是从这火焰中诞生的宿敌。”萧晨的语气，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优越感，“现在，我用它来净化你，让你回归正途，如何？”
大日金焰！
楚天瞳孔紧缩。他能感觉到，这团火焰中蕴含的，是足以将他连同神魂，一并焚烧殆尽的恐怖力量！
“净化我？用你们的长生，来定义我的正途？”楚天挣扎着站起，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可笑！你们才是这世间，最大的邪魔！”
“冥顽不灵。”萧晨失去了耐心，掌心的金焰，猛地暴涨！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将楚天笼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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