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歪头想了想：“安哥哥，要不……我带你去玉石坊吧？那儿赌石热闹得很，除了陆氏商会，就数它人气最旺了。”
“赌石？有点意思。”张望挑眉，“你怎么知道那地方？莫非也想试试手气？”
“不不不！”男孩慌忙摆手，声音低了下去，“我阿爸……就是在那儿赌石，被人打断了手脚，最后……死在街上了。我不喜欢那儿，但那儿人确实多。”
张望默然，抬手揉了揉男孩有些枯黄的头发：“这样啊……带路吧。”
在男孩引领下，两人很快来到玉石坊。果然如他所言，人潮涌动，喧嚣鼎沸，其热闹景象，丝毫不逊于张望曾见过的醉清风。
甫一踏入坊门，一股混合着汗味、石尘与狂热欲望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偌大的坊市内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赌客们眼神灼亮，在堆积如山的原石间穿梭逡巡。大的石块如卧牛，小的仅若拳握。有人俯身贴石，强光手电筒的白光在粗糙石皮上细细游走，试图窥探内里灵玉的蛛丝马迹；有人闭目摩挲，指尖传递着无声的询问；更有三五成群者，围着一块石头唾沫横飞地争论品相与价值。
切割机的刺耳轰鸣、骤然爆发的欢呼、扼腕的叹息交织成一片沸腾的声浪。每当石屑纷飞，人群便蜂拥而至。若见灵光流溢，切石者顿时红光满面，四周喝彩雷动；若石心空空，惋惜声四起，但转瞬，贪婪的目光又投向下一块未知的顽石。无论输赢，赌徒们沉溺于这开盲盒般的刺激，让这狂热之地永无冷场。
男孩悄悄拽了拽张望的衣角，声音带着怯意：“安哥哥……如果可以的话，别赌石，真的！”他抬头撞见张望那双深邃的蓝眸，气势又矮了半截，嗫嚅道：“我、我不是不让安哥哥赌，我就是……”
张望没说话，只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看着。”他丢下两个字，径直走向大院中一个年轻摊主的摊位。
“摊主，这块石头怎么卖？”张望手指点向一块不起眼的拳头大小石头。这种小料，通常无人问津——开出灵玉的可能微乎其微。
年轻人眼皮都懒得抬：“五枚玄冰币。”
张望顿时尴尬了——他身上哪来的本地货币？之前交易多用灵石。“……能用灵石吗？没带玄冰币。”
摊主像看傻子似的瞅他：“逗我呢？这儿都使玄冰币！一颗灵石能换多少玄冰币了？”
小男孩又扯他衣角，小声提醒：“哥哥，算了吧……前面有玉石交易所，里面能买卖各种东西的。”
张望叹了口气，蹲下对男孩道：“小弟弟，借哥哥五枚玄冰币？买下这块石头，开出什么都归你。”
男孩看着张望，小脸皱成一团，还是无奈地掏出五枚磨损的玄冰币。他心里直打鼓：开了头，怕是刹不住车……这趟向导钱赚不着不说，自己辛苦攒的十枚玄冰币怕是要搭进去。
年轻摊主不耐烦地接过钱，拿起工具开始打磨那小石头。因体积小，他没用切刀，而是用砂轮细细旋磨。石屑簌簌落下，石头一圈圈缩小。围观者本有几分好奇，眼见石料缩了两圈仍不见玉光，便知又是块废料，纷纷摇头散去。
然而，就在第三圈磨完的刹那，一抹柔和的微光自石心悄然透出！
拳头大的废料里，竟藏着一颗小鸡蛋般莹润的灵石！
五枚玄冰币搏出五百枚！这笔钱，够寻常人家一年的嚼谷了！
男孩的眼睛瞬间瞪圆，放出光来——张望说过，开出来都归他！
摊主眼中也掠过一丝贪婪。他本不指望这小料能出货，此刻却起了反悔的念头。刚欲开口——
张望那双冰蓝的眸子已冷冷锁定了他。一股无形的寒意如冰锥刺入骨髓，摊主霎时冷汗涔涔，喉头像是被扼住，半个字也吐不出。
他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将灵石塞给张望。周遭议论声起，都在感叹这蓝眼青年的狗屎运。张望充耳不闻，收起灵石，牵起发愣的男孩迅速离开现场。他本意只是给男孩弄点钱，并不想引人注目——方才，他已悄然调动灵魂之力配合蓝眸，隐约捕捉到了石内那缕稀薄的灵气流动。
他拉着男孩快步走进坊内的玉石交易所，用那颗灵石换了五百枚崭新的玄冰币收好。又取出少量灵石兑换了些许玄冰币零用，以防万一。
男孩眼巴巴看着张望收起厚厚一沓玄冰币，大气不敢出。眼前这人深不可测，能拿回本钱已是万幸，哪敢奢望更多？惹恼了他，丢钱事小，丢命才真。
张望将他带到僻静处蹲下：“小兄弟，多谢带路。接下来我得自己走了。”他掏出五枚玄冰币塞回男孩手里，“这五枚先还你。其余的……”他指尖在男孩破旧的衣襟上不着痕迹地一点，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没入，“会慢慢出现在你左边口袋里，每天都有。记住，这件衣服别丢了。”
男孩攥着五枚钱币，懵懂地点点头。还想问什么，张望的身影已如鬼魅般融入熙攘人流，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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