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宅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张因贪婪而扭曲的学者面孔,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毫无起伏的冷哼: “没兴趣。” 他的内心如同冰封的湖面,冷静得可怕:
在亡灵徘徊的列车上,现实中的图纸毫无价值!孙鸿远这老狐狸,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拿着图纸有什么用?擦灵魂车厢的玻璃都嫌它晦气!
父母…钥匙… 一丝微弱但极其顽固的联想,如同冰层下不甘冻结的暗流,在他意识深处涌动了一下。父母的神秘消失,母亲临走前说的生日礼物……会是它吗?这个突兀的念头毫无逻辑依据,仅仅源于血脉深处最本能的感应。若非这丝毫无理由的微弱联想,他连刚才那五枚晶币都不会给!
孙鸿远眼中的贪婪火焰瞬间被错愕和狼狈所取代。他死死盯着江宅毫无波澜的眼睛,仿佛想从那深潭里挖出点什么。几秒窒息般的沉默后,他猛地攥紧手中已有的晶币,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转身就要退回阴影之中。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却微微颤抖的小手猛地抓住了江宅冰冷的手腕。
“书……书呆子!快!快收起来!”林悦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焦急,“财……财不外露懂不懂啊!你是真傻还是吓傻了?!”她脸色苍白,嘴唇不住地颤抖,刚才强装的镇定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后怕和对江宅的担忧。她用力掰开江宅紧握晶币的手,试图帮他塞回口袋。
然而,晚了!
一个尖锐、刻薄、如同生锈铁片刮擦玻璃的声音猛地炸响,瞬间撕裂了车厢里劫后余生的脆弱平静:
“哟!都瞧瞧!好大的威风啊!不愧是黑心肝的游戏开发商的太子爷!”之前那个煽动闹事的大妈叉着腰,如同斗胜的公鸡,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刻满了恶毒的讥讽和贪婪。她指着江宅手中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的晶币,唾沫横飞:“大伙儿看看!看看这些亮晶晶的宝贝!这里有多少人,家里的孩子是被他们家开发的垃圾游戏给毁了、给害死的?!多少家庭因为那些吃人的游戏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就是他爹妈造的孽!他爸妈是星光科技的大老板!他就是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太子爷!”
她的声音如同点燃的火把,瞬间引燃了车厢里残留的恐惧和对现实世界刻骨铭心的怨恨!
“对!是他!就是他家的游戏害死了我儿子!”一个满脸悲愤的中年男人猛地站起来,双目赤红。
“我老公为了打游戏输光了存款!房子都没了!都是他们这些吸血鬼!”一个憔悴的女人哭喊着。
“赔钱!让他赔钱!用这些晶币赔!”
“替父还债!天经地义!”
“把晶币交出来!分给大家!”
短暂的沉默后,是更加汹涌的愤怒浪潮!绝望和失去亲人的痛苦需要一个发泄口,而贪婪则是最好的助燃剂。“太子爷”、“黑心商人”、“杀人凶手”的指责如同冰雹般砸向江宅。无数双充满血丝、燃烧着愤怒与贪婪的眼睛死死盯住他,如同盯着一块肥美的鲜肉,步步紧逼!
江宅的身体瞬间僵硬。他像被无形的巨石击中,猛地蜷缩起身子,深深地低下头,恨不得将整个头颅都埋进膝盖之间。那顶“太子爷”的帽子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滋滋作响。他紧握的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却远不及心底那撕裂般的屈辱、无助和排山倒海涌来的冤屈——他明明只是个技术顾问的孩子!他父母只是庞大机器上的螺丝钉!可谁来听?巨大的委屈哽在喉咙里,化作一片死寂的荒漠。
“闭嘴!你们这群疯子!”林悦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猛地张开双臂挡在江宅身前,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尖利得变了调,“谁告诉你们他是星光老板的儿子?!他是江宅!他爸妈只是在星光打工的!做技术的!普通员工!书呆子,你快说啊!告诉他们!”
江宅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三个沙哑破碎的字:“技……术……顾……问……”
“顾问?呸!”大妈一口浓痰狠狠啐在地上,满脸不屑,“游戏就是这帮搞技术的做出来的!没有他们捣鼓那些害人的玩意儿,游戏公司拿什么坑人?!他们就是帮凶!罪加一等!赔偿!必须赔偿!把晶币都拿出来!”她的煽动如同最烈的毒药,瞬间让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乘客彻底沸腾了!
“拿出来!”
“不拿出来就别想好过!”
“替爹妈赎罪!”
群情激愤!绝望和对财富的贪婪瞬间淹没了残存的理智。一张张扭曲的脸庞围拢上来,如同索命的恶鬼。林悦瘦小的身体被推搡得踉跄后退,但她依旧死死张开双臂,护着身后蜷缩成一团的少年,眼中噙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要不是江宅!那两个杀手会将你们都杀死,你们以为两人是怎么从7G车厢过来的?”林悦带着哭腔,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穿透了短暂的混乱,“是江宅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挡住了他们!救了你们!不然你们以为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抢他的东西吗?!”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部分尚有廉耻之心的乘客头上。一些人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蜷缩在地上的少年和挡在他身前的女孩。然而,更多的人,眼中短暂的羞愧迅速被更深的贪婪和一种“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狠厉所取代。他们冷笑着,目光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钉在江宅身上,那眼神里只有赤裸裸的占有欲,仿佛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移动的、必须被榨干的“赎罪资源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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