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模拟实验室的道路宽阔而整洁,两边是精心修剪的草坪和低矮的景观灌木。随着距离拉近,人流也明显密集起来。三五成群的学生和带队老师汇成一股股溪流,喧哗声浪层层叠加。
就在江宅的目光快速掠过右前方一片茂密的观赏竹林时,他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了两个极其不协调的身影。
那是两个穿着深灰色工装连体服的男人,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们的动作很迅捷,带着一种刻意的低调,正快速地从竹林边缘的阴影里穿过,方向似乎也是那片银灰色的穹顶建筑群。他们的身形在周围那些穿着鲜艳、动作随意散漫的学生群体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僵硬,像两滴落入彩色油墨中的浓稠墨汁。
其中一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帽檐下的阴影似乎朝江宅和林悦的方向极快地瞥了一眼。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感,像手术刀划过皮肤。
江宅的心脏骤然一缩!
那眼神……与电视新闻里一闪而过的杀手模糊影像,与父母接到电话时那种骤然凝固的冰冷气息……一种难以言喻的、基于超强记忆和通灵直觉的强烈不安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停下脚步,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只察觉到致命威胁的野兽。
“怎么了?”跑在前面的林悦察觉到他没跟上来,疑惑地回头问道,脸上还带着刚才的兴奋红晕。
江宅张了张嘴,喉咙发紧。他想说“有危险”,想提醒林悦,但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激烈碰撞:如何解释?证据是什么?那两个男人只是穿着工装而已……会不会是自己过度敏感?强烈的社交障碍和习惯性的自我怀疑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锁住了他的喉咙。他只能僵硬地抬起手指,指向那两个男人消失的方向——竹林边缘,此刻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被风吹动的竹叶在轻轻摇曳,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光影的错觉。
“没什么。”江宅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声音干涩得厉害。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重新看向林悦,试图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那冰冷的、审视的一瞥,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记忆深处。
“奇奇怪怪的。”林悦嘟囔了一句,显然没放在心上,朝他招招手,“快走啦!再磨蹭真排不上队了!”她转身继续向实验室跑去。
江宅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和紊乱的呼吸。他再次迈步,目光却像最精密的雷达,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所有移动的人和物,警惕着任何一丝异常。那两个深灰色的身影,像两片不祥的阴云,沉沉地压在了他心头那片本就不晴朗的天空上。
实验室巨大的银灰色穹顶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如同一个巨大的金属茧房。入口处,已经排起了蜿蜒的长队,喧闹的人声在光滑的弧形墙面上来回碰撞,形成巨大的回声,嗡嗡作响。
林悦拉着江宅,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终于挤到了队伍的末端。她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往前张望,嘴里小声抱怨着:“天哪!这么多人!这得排到猴年马月啊!”
江宅则像一块被投入沸水的冰,瞬间被巨大的不适感淹没。四周全是晃动的人影、嘈杂的交谈声、混杂着汗味和防晒霜的浓烈气息。身体无法避免地与他人产生轻微的触碰,每一次接触都让他像被针扎一样,下意识地绷紧肌肉,向旁边闪避。他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嘈杂的沙丁鱼罐头里,氧气稀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他只能再次低下头,视线聚焦在自己脚下那一小块被踩得光滑的地面。他开始无意识地用鞋尖去碾地面上一个微小的石子。石子在鞋底和地面之间滚动、摩擦,发出细微的、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的震动。这微弱的、可控的触觉反馈,像一根脆弱的救命稻草,勉强维系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爬行。队伍像一条沉重的巨蟒,蠕动着向前推进了一小截。江宅被裹挟在人群中,被迫向前移动了几步。就在他抬头的瞬间,目光习惯性地、带着高度警觉地扫过前方拥挤的人头攒动处。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那两个深灰色的身影! 就在队伍前方大约十几米的地方!那两个穿着深灰色工装连体服的男人!帽子依旧压得很低,正随着缓慢前移的人流移动。
就在其中一人似乎为了避开旁边一个蹦跳的孩子而微微侧身时,帽檐下的阴影短暂地向上掀开了一瞬。
江宅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道疤痕! 一道如同暗红色蜈蚣般狰狞扭曲的疤痕!从那个男人的左颧骨斜向下,一直爬过下颌边缘,消失在衣领的阴影里!那疤痕异常醒目,带着一种野蛮的、令人极度不适的视觉冲击力,仿佛是被什么凶器粗暴撕裂后又勉强缝合的产物。
一股冰冷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脊椎窜起,瞬间弥漫全身!血液仿佛在刹那间流速减缓。不安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江宅!
“为什么盯着我?” 一个尖锐的念头刺破混乱的思绪。在刚才那极其短暂的视线接触瞬间,江宅捕捉到了一丝冰冷的目光——那道目光并非随意扫视,而是像精准的探针,穿过晃动的人头缝隙,短暂地、极具目的性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那目光里没有好奇,没有评价,只有一种冰冷的确认感,如同屠夫在审视待宰的羔羊!紧接着,帽檐迅速压下,疤痕消失在阴影里,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只是江宅高度紧张下的幻觉。
“你怎么了?脸色好白!”林悦担忧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困惑。她顺着江宅僵直的目光望向前方,却只看到攒动的人头和普通的背影,“看到什么了?”
江宅猛地回过神,喉咙发紧,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无法解释。那道疤痕?那冰冷的确认眼神?这些都太主观、太模糊了!强烈的社交障碍让他难以组织语言去描述这种基于直觉的恐惧,自我怀疑的枷锁也瞬间收紧——会不会是太紧张了?看错了?
“没……没什么。”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干涩沙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那个方向。但后背的寒意却更甚。他下意识地微微侧身,试图用前面一个高大的男生挡住自己,同时不动声色地将林悦往自己身后带了带,仿佛这样能增加一点屏障。
林悦狐疑地看了看他苍白的脸,又看了看前方,依旧什么异常都没发现,只当他是被拥挤的环境弄得极度不适。“再坚持一下,快排到了。”她小声安慰道,注意力很快又被前方实验室入口的动静吸引过去。
江宅却再也无法平静。那道蜈蚣般的疤痕像一枚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视网膜和意识深处。那冰冷的、确认般的眼神,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过他的皮肤。他强迫自己低下头,盯着地面,但全身的感官却像被强行拉紧的弓弦,高度戒备地扫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尤其是那两个深灰色身影的方向。每一次微小的骚动,每一次附近人群的推挤,都让他肌肉瞬间绷紧。
“他们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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