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一卷：雾屿未明
part 40 吻刀刃
晨雾漫过住院部三楼窗台时，吴雾正将江屿的ζ耳钉藏进张阿姨拿来给她替换的校服第三颗纽扣的暗袋。
少女指腹摩挲过藏青呢料上细密的针脚，这是母亲要求校服店特别定制的暗袋——原本用来存放学习提神的风油精，此刻却成了最危险的证物保存处。
ζ耳钉的金属棱角抵着肋骨下方，每口呼吸都像在亲吻刀刃。
吴雾将病号服最后一粒纽扣系到顶，指尖在第三颗纽扣处多停留0.3秒。
这是她刻意练习过的动作——当母亲目光扫来时，手指会自然停留在第二颗纽扣，仿佛在整理褶皱。
昨夜江屿帮她裹上的黑红拼色夹克的暖意好像还停留在肩上，脑海中浮现的薄荷香与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在鼻尖厮杀。
监护仪的心率曲线波峰突然剧烈攀升，吴雾指尖无意识抚过锁骨处的樱花疤痕，那里还残留着少年隔衣拥抱时的温度。
江屿留下的黑色U盘则妥帖的藏在棉袜里，金属冷意刺穿晨雾，昨夜医院林荫道上江屿薄唇0.5厘米的距离在视网膜投下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环。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吴熙踩着尖头高跟鞋的脚步声像手术刀划过金属托盘，她将保温桶重重放在床头柜，车厘子色的指甲敲击桶盖发出清脆声响：“吴雾，出院手续妈妈已经给你办好了。现在六点四十，这是早餐。吃完后，七点准时来地下停车场。”
吴雾仰头，乖巧的笑出梨涡：“好的，谢谢妈妈。”
不锈钢勺撞上桶壁的脆响让吴雾胃部痉挛，她小口吞咽着百合粥，舌尖品出微量缬草提取物的苦涩。这是母亲控制她考前焦虑的老把戏，此刻却像淬毒指虎抵住咽喉。
“今天主攻组合数学，是你去年市赛省赛国赛全部都输给沈洲的弱项。吴熙车厘子色的指甲刮过桶沿，“王毅航八点到，你在车上还有四十分钟复习。”
少女捏着勺柄的指节骤然发白，滚烫粥水溅在手背的刺痛远不及这个名字带来的战栗。
去年cmo冬令营颁奖礼，沈洲接过金牌时怜悯的目光像手术刀，剖开她偷题换来的虚假荣光。
“妈妈，沈洲学长这次也参赛吗？”吴雾舀起粥中的碎百合，乖巧声线里藏着只有自己知晓的颤抖。
保温杯杯壁倒映出吴熙的精致眉线，严格的态度如数学公式一般冰冷。
“沈洲保送冬河大学了，现在已经不是静波市高中在校生。吴雾，今年省赛由你领队。”
“你要记住，省级选拔赛关系到保送资格评定。每一次数学竞赛的发挥，必须完美。”
百合滑过喉管的粘腻感突然变得难以下咽。吴雾知道妈妈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作为数学老师的女儿，她不能在数学上不完美。
初三那年中考保送考试的时候，因数学失利，那朵被吴熙用圆规画出来的锁骨樱花再次隐隐作痛。
“好的，妈妈。我打算发动静波一中数学竞赛组的全体成员，参与黎曼猜想中的ζ函数的研究。时间安排在省级选拔赛后，利用每周一三五晚自习的时间——这是初步制作的课题申请表。”
吴雾仰头时睫毛垂落15度，梨涡里盛着恰到好处的孺慕。
“希望能得到妈妈的指导。毕竟在这方面，没有人比妈妈更专业了。”
“我听同学们都在夸，您去年发表的《非欧几何在建筑力学中的应用》论文，近期已经在评选省级课题了。”
吴熙检查输液记录单的指尖顿了顿，精明的眼睛审视地打量着女儿递来的《ζ函数与医用建筑》课题申请表。
“制定的目标是：争取能让我们静波一中数学竞赛组的学生，在妈妈的指导下，今年能有同学的论文发表在《数学年刊》——”吴雾柔和甜美的尾音还未结束，
吴熙的指尖就已经不耐烦地叩在桶身，“快点喝完。”腕表秒针的跳动与监护仪滴答声共振，“王毅航和他父亲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别让教育局领导等。”
“好的，妈妈。”吴雾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青灰暗影，腕骨凸起的弧度精确得像函数图像。
保温桶蒸腾的热气里，她看着母亲用湿巾反复擦拭车钥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是吴熙焦虑时的标志性动作。
你坏掉的手机给我。吴熙将被晨光镀成琥珀色的《ζ函数与医用建筑》课题申报书塞进真皮手包，车厘子色美甲掐住女儿下巴。
吴雾觉得自己就像父亲医学解剖书上被钉在标本台的白鼠——柔软脏器暴露在聚光灯下，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
吴雾乖巧递上进水损坏的手机，看着母亲从真皮手包中掏出新手机，卡已经补办好了，云端数据今晚必须全部恢复。恢复好给我检查。”
特护病房顶灯在少女苍白的脸上投下蛛网状阴影。
吴雾划开新手机，同步云端时的加载进度条像勒住咽喉的绞索——静波市立医院建筑结构调查报告、竞赛班习题册和月考题的重合性，母亲书房打印机的工作日志......
妈妈绝不会允许那些调查记录存在。
吴雾咬住嘴唇，狠了狠心，点击了调查资料文件夹的云端数据格式化选项。
名词解释：缬草提取物被用于镇静和助眠，在欧洲尤为流行。
功能：1抗抑郁功能。2镇静、安眠、抗惊厥作用。3抗菌、抗病毒、抗肿瘤作用。
可能不良反应：1头痛2胃部不适3诱发心脏病。
研究表明，常规剂量给予缬草通常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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