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内室的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车马人声，衬得室内愈发寂静。
司徒岸那段关于恩师陆明渊的往事，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凌无双心中激荡起层层波澜。
七年前的军粮贪墨、左都御史的离奇暴毙、与如今“鬼官”索命案如出一辙的手法……
一条隐藏了七年，甚至更久的黑暗线索，终于浮出水面。
凌无双看着司徒岸。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心思难测的年轻丞相，更像是一个背负着沉重过往、执着追寻真相的同行者。
他眼中的痛楚与坚定，做不得假。
“丞相大人，”凌无双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下官虽职位低微，但也知‘国法如山，公道自在’八字。
陆大人铮铮铁骨，为民请命，却含冤而逝，此乃国之大殇。
赵、刘、孙三位大人，无论其是否曾有过错，皆不应死于此等诡谲手段之下，更不应成为某些人达成不可告人目的之牺牲品。”
她向前一步，目光灼灼，与司徒岸对视：“如今，‘鬼官’猖獗，以邪香惑人，以‘清洗’为名，行戕害官员、扰乱朝纲之实。
其背后主使，势力盘根错节，意图叵测。
若任其发展，恐非仅几位官员遇害那么简单，届时朝野动荡，百姓何安？”
司徒岸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看着眼前这位女捕头，她或许官职不高，或许在朝堂博弈中缺乏经验，但她有着最纯粹的正义感、最敏锐的直觉和最无畏的勇气。
这份品质，在如今波谲云诡的局势下，显得尤为珍贵。
凌无双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她拱手，深深一揖：“下官凌无双，愿与丞相大人结为同盟，同心戮力，共查此案！
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龙潭虎穴，必追随大人，追查到底，直至水落石出，将真凶绳之以法，以告慰亡者在天之灵，以还朝堂朗朗乾坤！”
这不是下属对上级的例行公事，而是志同道合者之间，基于共同目标与信念的郑重承诺。
司徒岸看着她郑重其事的样子，眼底深处那一丝因往事而泛起的波澜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坚定的东西。
他伸手，虚扶了一下凌无双的手臂。
“凌捕头请起。”他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清越，却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真诚的厚重，“得凌捕头此言，本相……我心甚慰。”
他不再自称“本相”，而是用了更平等的“我”。
这个细微的变化，让凌无双微微一愣。
“往事如刺，深扎我心七年。”
司徒岸缓缓道，语气沉凝，“恩师之冤，日夜不敢或忘。如今‘鬼官’再现，其行事风格、其狠辣手段，与当年如出一辙。
我几乎可以断定，即便不是同一批人，也必是同一脉络。
追查此案，于我而言，是职责，更是私仇。”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凌无双：“而于凌捕头你，则是扞卫王法、守护公理的信念。
你我所求或许略有不同，但眼下，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隐藏在‘鬼官’背后的黑手，以及那企图以‘清洗’之名，行祸国之实的庞大势力。”
他走到书案旁，拿起那本密码册和那块鬼首令牌，指尖拂过其上冰冷的纹路：“此案牵扯之广，敌人隐藏之深，远超寻常。
仅凭我一人之力，或仅凭六扇门一衙之力，恐难竟全功，甚至可能打草惊蛇，反受其害。
我们需要彼此的力量。”
他看向凌无双，眼神坦诚：“六扇门擅长追踪、勘验、缉捕，于市井江湖耳目灵通，是你之长处。而我，身处中枢，可调动更多资源，查阅机密卷宗，于朝堂格局、势力权衡间寻找破绽，是我之便利。
你我联手，明暗交替，里应外合，方能撕开这重重迷雾。”
“所以，”司徒岸伸出手，不是丞相对下属的姿态，而是同盟者之间的邀约，“凌捕头，自今日起，你我便是真正的同盟。
信息互通，毫无保留；
资源整合，不分彼此；
风险共担，生死与共。
直至，将此案彻底查明，将幕后元凶，连根拔起！”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凌无双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其中不再有试探与保留，只有一片澄澈的坚定与信任。
她能感受到这份同盟邀约的重量。
这不仅仅是查案的合作，更是一种命运的捆绑。
她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与他的手在空中轻轻一击！
“啪！”
一声清脆的击掌，在寂静的内室中回响。
“一言为定！”
凌无双声音清越，眼神明亮如星，“信息互通，资源整合，风险共担，生死与共！
直至水落石出，元凶伏法！”
击掌为誓，盟约已成。
这一刻，隔在两人之间的那层薄冰彻底消融。
不再是互相试探的上下级，不再是各怀心思的合作者，而是真正站在同一战线，面对共同敌人的盟友。
“当务之急，”盟约既成，司徒岸立刻切入正题，神色恢复办案时的冷峻，“一是加紧破译密码册剩余内容，这可能是了解‘鬼官’组织结构和计划的关键。
二是根据军粮案名单，全力排查保护相关人员，绝不能再让‘鬼官’得手。
三是追查孙礼留下的那张烧焦纸屑，宗室这条线，必须谨慎跟进。”
“下官明白。”凌无双点头，“密码册破译我会亲自督促。
军粮案名单人员的保护，需动用大人那边的力量更为稳妥。
至于宗室线索……”
她沉吟片刻，“或许可以从各位王爷近年来的动向，以及他们门下是否有行为异常的清客、护卫查起。”
“可。”司徒岸表示赞同，“此事我会让秦风暗中进行。
你这边，继续追查‘彼岸香’的流通渠道，那墨尘提供的两个调香师，尤其是离京的那个，要重点核查其真实去向。”
两人就接下来的行动方向进行了详细部署，思路清晰，配合默契，仿佛已经并肩作战多年。
共同的敌人，让这两位原本处于不同世界、有着不同立场的人，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前路注定荆棘密布，危机四伏，但此刻，他们心中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与决心。
同盟，就此结成。
一场针对隐藏在黑暗深处的庞大势力的反击，正式拉开序幕。
（第20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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