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山碧波潭,虽不如四海浩瀚,却也别有一番洞天。水府修建得玲珑剔透,珊瑚为树,明珠作灯,各色水族穿梭往来,井然有序,显是家资丰厚、治理有方之所。
焦富在此住下,一晃便是数月。
他刻意收敛了昔日妖王的锐气,表现得谦和温润,与万圣龙王终日论道谈玄,品茗弈棋。他言谈举止谦和得体,既不失覆海大圣的威仪,又对万圣龙王这位主人给予了充分的尊重,更兼偶尔显露的精深见解与神通,令碧波潭上下,从万圣龙王到巡潭小妖,无不对其又敬又佩。
万圣龙王愈发觉得脸上有光,深感请来了一尊了不得的守护神。他与焦富相处日益融洽,言语间愈发亲近。这一日酒酣耳热之际,万圣龙王拉着焦富的手,感慨道:“大圣神通广大,见识非凡,却如此平易近人,真是难得!老哥虚长几岁,若大圣不嫌弃,你我便以兄弟相称如何?”
焦富闻言,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面上却露出诚挚的笑容,举杯道:“承蒙老哥哥抬爱,小弟岂敢不从?兄长在上,请受小弟一敬!”
“好!好!好贤弟!”万圣龙王大喜过望,连饮三杯,只觉得与这位覆海大圣结为兄弟,自家碧波潭的地位仿佛也随之水涨船高,日后在这西牛贺洲的地界上,腰杆都能更硬几分。自此,二人便以“兄”、“弟”相称,关系在外人看来,已是亲密无间。
这碧波潭中,除却万圣龙王与龙太子,还有一位紧要人物,便是万圣龙王的女儿,宫中上下皆称其为“万圣公主”。
这公主生得花容月貌,冰肌玉骨,明眸皓齿,顾盼之间自有风流韵致。她自幼被娇养在深潭,听闻过许多妖族大能的传说,最是仰慕那些有惊天动地本领的英雄豪杰。
自打焦富入住碧波潭,关于这位“覆海大圣”的种种传闻便不断传入她耳中:曾与天庭争锋、名震四海、神通广大,连平天大圣牛魔王都与之称兄道弟……这一切都让正值妙龄、心怀憧憬的万圣公主好奇不已,心生向往。
起初,她只是借着向父王请安的机会,远远偷瞧一眼那位传闻中的大人物。见那焦富并非想象中青面獠牙的凶恶妖王,反而俊朗儒雅,气度非凡,心中好感更增。后来便渐渐大胆起来,时常寻了由头,或是奉上珍果,或是请教些修行上的难题,名正言顺地前往澄波殿“向叔父请安”。
焦富是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这小公主的心思。他正愁如何更进一步融入这碧波潭,这送上门来的契机岂能错过?他对万圣公主极为和蔼,每每她来,总是耐心相待。
她若请教修行,他便深入浅出,寥寥数语便能点破关窍,令其受益匪浅,眼中崇拜之色更浓;她若谈起潭中趣事或是外界传闻,他便含笑倾听,偶尔插言几句,所言必定新颖有趣,见识广博,引得小公主美目涟涟,笑声不断;他还不时称赞公主聪慧伶俐,天赋不凡,言语间不着痕迹地迎合着她的仰慕英雄之心。
焦富刻意展现的博学、强大与那种沉稳威严的气质,对于万圣公主这般阅历尚浅、追求刺激的女子来说,本身就具有致命的吸引力,这种“叔叔辈”的距离感,反而更添了一种难以企及的魅力,让她心痒难耐,愈发想要亲近,言行举止间不自觉便带上了几分娇嗔与卖弄。
久而久之,万圣公主来的次数愈发频繁。有时是送些新采的仙莲,有时是奉上潭底特产的灵果,美其名曰“请叔叔品尝”。
焦富一一领受,偶尔也会回赠一些无关紧要却精致的小玩意儿,或是一两句看似随口的关切之语。他深知这龙女性子,越是若即若离,越是矜持自重,反而越能引得她心痒难耐。
这一日,万圣公主又在珊瑚丛中“偶遇”正在观鱼的焦富。交谈间,焦富似是不经意地叹道:“此潭灵秀,孕育万类,公主殿下更是钟灵毓秀,宛若这碧波潭最璀璨的明珠。只可惜…”
“可惜什么?”万圣公主连忙追问。
焦富摇头,目光似有深意地掠过她娇美的面庞,却又迅速移开,淡然道:“可惜潜于深潭,世间英雄,几人得识?若是生于波澜壮阔之处,怕是早已名动三界了。”
这话语中隐含的惋惜与称赞,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动了万圣公主的心尖。她脸颊微红,垂下头去,心中却是波涛暗涌。
焦富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一派光风霁月的长辈风范。
数月下来,他在碧波潭的地位愈发超然。万圣龙王视其为至交兄弟、座上贵宾,龙太子对其敬畏有加,而下人们更是将其当作半个主子看待。至于那万圣公主的心思,几乎已是明晃晃地系在了他的身上。
万圣龙王将女儿的行为看在眼里,初时并未在意,反而觉得欣慰。在他看来,女儿能与如此强者交好,得其些许指点,乃是好事。尤其见焦富始终言行得体,严守礼数,完全是一派长辈风范,心中那点原本就不多的顾虑更是烟消云散。他甚至偶尔还会对龙后感叹:“瞧瞧,闺女如今肯用功了,时常去向她焦叔父请教,这是好事。焦老弟是见过大世面的,有他看着,出不了岔子。再者说,他那样的人物,岂会失了身份?” 言语间,对焦富的“分寸感”极为满意放心。
澄波殿内,万圣公主刚演练完一套新学的御水术,水流化作缤纷彩带,环绕其身翩跹起舞,她自身也旋转舞动,裙袂飞扬,眼波流转间尽显娇媚之态,分明是练术,倒更像是一场精心准备的舞蹈。
“叔父你看,我这术法可还使得?”她收势而立,微微喘息,脸颊泛红,目光灼灼地看向焦富,期待着他的评价,更像是在期待他的赞美。
焦富端坐椅上,唇角含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浅笑,轻轻击掌:“公主聪慧,一点就通。这御水之术已得其中三味,灵动曼妙,甚是好看。”
他夸的是“好看”,而非“厉害”,言辞间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但听在正自得意的公主耳中,却全然成了夸奖。她嫣然一笑,步履轻快地走近:“叔父过奖了。若非叔父指点,我哪能领悟得这般快。父王总让我多跟您学学呢。”
“公主肯来,我这里也热闹些,何来叨扰之说。”焦富笑容不变,语气愈发温和,“我与龙王既已兄弟相称,你便如同我自家侄女一般,不必见外。”
他这般不甚热络却又不拒绝的态度,让万圣公主心中那点心思如同被微风拂过的火苗,忽明忽暗,挠得她心痒,更觉这位叔叔深不可测,魅力非凡。
万圣老龙王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请进家的,是一条既贪图他女儿美色,更徐徐图谋他整个家业的蛟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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