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刚过，天色未明，风雪却诡异地停了。皇宫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黎明前的黑暗中，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听雪轩内，昭阳已换上紧身利落的劲装，外罩一件不起眼的深色宫人外袍。她将匕首藏于袖中，玄甲令贴身而放，目光沉静如水。
裴袁清准时出现，他同样换上了禁军服饰，腰佩长剑，眼神锐利如鹰。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装扮、气息内敛的精悍男子，是他最信任的死士。
“殿下，一切准备就绪。”裴袁清低声道，“赵乾将军的人已按计划就位，文华殿外围的暗哨也已摸清。”
昭阳点头，深吸一口气：“出发。”
四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听雪轩，借着残存的夜色掩护，向着文华殿方向潜行。沿途的巡逻明显比往日密集，气氛紧张，但裴袁清对路线和换岗时间了如指掌，总能巧妙地避开。
抵达文华殿侧后方一处荒废的院落，赵乾已在此等候。他身边聚集了约二十名精锐，皆是眼神坚定、气息沉稳的好手。
“殿下，裴将军。”赵乾抱拳行礼，低声道，“文华殿内，瑞王与柳相已至，正在偏殿议事。殿外有中卫精锐百人守卫，殿内亦有贴身护卫十余人。密道入口在此院枯井之下，出口在文华殿偏殿屏风后。末将已派人确认，出口无恙。”
“有劳赵将军。”昭阳颔首，“按计划行事。辰时三刻（早上8:45），以殿顶升起红色信号烟为号，外围即刻封锁殿门，阻击援军！”
“末将遵命！”
时间紧迫，不再多言。裴袁清率先下井，昭阳紧随其后，两名死士断后。井下的密道狭窄潮湿，但通行无碍。四人屏息凝神，快速前行。
约莫一炷香后，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和隐约的说话声。密道出口到了。裴袁清示意众人停下，他贴近出口处的缝隙，仔细倾听片刻。
“……西山营午后即可抵达南门，届时大局定矣！”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柳相）带着得意。
“不可大意。”瑞王阴沉的声音响起，“昭阳那丫头突然回来，总觉蹊跷。还有裴袁清，称病不出，朕……本王总觉得不安。”他差点说漏了嘴，自称“朕”，其野心昭然若揭！
“王爷放心，听雪轩已被围成铁桶，裴袁清远在北疆，鞭长莫及。待大事已定，一道旨意，便可让他交出兵权。至于昭阳公主……一介女流，又能掀起什么风浪？若她识相，或可留她一命，充入冷宫；若不识相……”柳相的声音带着森然杀意。
昭阳在暗道中听得咬牙切齿，裴袁清更是眼中杀机毕露。
就是现在！
裴袁清对昭阳使了个眼色，猛地用力推开伪装的石板！
“轰！”
屏风被撞开，四人如同猛虎出柙，瞬间冲入偏殿！
殿内，瑞王宇文铭和柳相柳元止正对坐议事，周围站着数名贴身护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有刺客！护驾！”护卫们惊呼着拔刀冲上！
“瑞王！柳相！尔等弑君谋逆，罪该万死！”昭阳厉声喝道，声音清越，响彻殿宇！她一把扯下外袍，露出真容！
“昭阳？！你怎么会……”瑞王惊得从座位上弹起，脸色煞白。柳相更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就在他们愣神的刹那，裴袁清和两名死士已如砍瓜切菜般放倒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护卫！裴袁清长剑如龙，直取瑞王咽喉！
“拦住他们！”瑞王尖叫着向后躲闪，柳相则慌忙想从侧门逃走。
殿外的守卫听到动静，试图冲进来，却被赵乾安排的人死死挡在门外，厮杀声震天！
殿内，瞬间陷入混战！瑞王的护卫拼死抵抗，但裴袁清武功太高，两名死士亦是悍不畏死，转眼间又有几人倒下。
昭阳并未加入战团，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试图逃跑的柳相身上！就是他，很可能手握毒方！
“柳元止！哪里走！”昭阳娇叱一声，身形如电，袖中匕首滑出，直刺柳相后心！
柳相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躲闪，口中大喊：“快！快放信号！调兵！”
一名护卫闻言，猛地向殿顶射出一支响箭！
“啾——啪！”响箭在半空炸开，虽不是红色，却是求援的信号！
“不好！”裴袁清心中一凛，攻势更猛，一剑逼退围攻的护卫，想要先擒下瑞王。
然而，瑞王身边最后两名护卫武功极高，拼死护主，一时难以得手。柳相则趁机躲到了柱子后面，面色狰狞地喊道：“宇文铭！你还等什么！用那个！”
瑞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与犹豫，随即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刻满符文的铃铛！
“小心！是邪教之物！”裴袁清见识过摄魂铃的厉害，急声提醒！
但已经晚了！瑞王用力摇动铃铛！
“叮铃铃——！”
一阵诡异刺耳的铃声瞬间充斥整个偏殿！这铃声不似黄金护卫的摄魂铃那般宏大，却更加尖锐钻心，直刺魂魄！裴袁清和两名死士动作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力量束缚，头痛欲裂！连殿外厮杀的声音都为之一顿！
昭阳也感到一阵心悸头晕，但她怀中的玉佩再次剧烈发烫，一股温润的气息流转全身，竟将那铃声的邪异影响抵消了大半！
她强忍不适，目光锁定摇铃的瑞王，眼中杀机暴涨！就是现在！
她不顾一切，合身扑上，匕首化作一道寒光，直刺瑞王手腕！
“噗嗤！”
匕首精准地刺入瑞王摇铃的手腕！鲜血迸溅！
“啊——！”瑞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铃铛脱手飞出！
铃声戛然而止！
裴袁清等人瞬间解脱，怒吼着再次扑上！
瑞王手腕重伤，面如死灰，被护卫拼死护住后退。柳相见状，知道大势已去，转身就想从窗户跳出去！
“想跑？！”昭阳岂能让他逃走！她足尖一点，如影随形，匕首再次递出，直指柳相背心！
柳相感受到背后杀气，吓得肝胆俱裂，慌忙转身，举起双手：“别杀我！我投降！我知道陛下中的是什么毒！我有解药配方！”
这话如同惊雷，让昭阳的匕首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解药配方在哪？！”昭阳厉声喝问。
“在……在我怀里！别杀我！我拿出来！”柳相颤抖着伸手入怀。
就在他手伸入怀中的刹那，他眼中却闪过一丝狡诈与狠厉！他掏出的并非纸张，而是一把淬毒的袖箭，对准昭阳就要发射！
“殿下小心！”裴袁清一直分神关注着昭阳，见状目眦欲裂，想也不想，猛地将昭阳往身后一拉，同时长剑横扫！
“嗖！噗！”
毒箭射偏，擦着裴袁清的臂甲而过，而裴袁清的长剑，则毫不留情地斩下了柳相握箭的右手！
“啊——！”柳相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断腕处鲜血狂喷！
“冥顽不灵！”裴袁清怒喝一声，剑尖抵住柳相咽喉，“说！解药配方！”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显然，大批的中卫援军到了！赵乾的人虽然拼死抵抗，但寡不敌众，防线即将被突破！
“哈哈哈！”断腕的柳相却疯狂大笑起来，“援军到了！你们完了！解药？做梦吧！陛下死定了！北国是我们的了！”
瑞王也仿佛看到了希望，在护卫搀扶下，狞笑道：“昭阳！裴袁清！现在投降，本王或可饶你们不死！”
情势急转直下！
裴袁清当机立断，一剑柄敲晕了狂笑的柳相，对昭阳急道：“殿下！擒贼先擒王！拿下瑞王，扶他为人质，我们或可杀出重围！”
昭阳瞬间明白！她目光锁定惊慌失措的瑞王，与裴袁清一左一右，同时扑上！
瑞王最后的护卫拼死阻拦，却被裴袁清一剑一个，迅速解决！昭阳的匕首也已抵在了瑞王的咽喉！
“让他们退下！否则，立刻杀了你！”昭阳声音冰冷，匕首微微用力，血珠渗出。
瑞王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吓得魂飞魄散，尖叫道：“退下！都退下！不许过来！”
殿外的中卫士兵见瑞王被擒，投鼠忌器，攻势顿时一缓。
“走！”裴袁清抓起昏迷的柳相，昭阳押着瑞王，两名死士断后，向着预定的撤退路线——那条密道冲去！
赵乾浑身是血，带着残存的部下奋力杀开一条血路，护着他们冲入荒院，下入枯井！
追兵赶到井口，却不敢轻易下井，只能团团围住。
密道中，一行人急速撤离。昭阳押着面如死灰的瑞王，裴袁清拖着昏迷的柳相，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
虽然擒住了首恶，但父皇的解药尚未到手，京城依旧被叛军控制，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然而，这文华殿内的雷霆一击，终究是撕开了黑暗的第一道口子。北国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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