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楼内的空气凝重得如同实质。楚凌风微弱的呼吸声是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迹象，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牵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军医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凤清夜低声道：“娘娘，将军伤势太重，肺腑被震裂，寻常药物……只能勉强吊住一口气，恐怕……撑不过三日。”
三日……凤清夜的心如同被冰水浸透。楚凌风是北境的支柱，他若倒下，军心必然崩溃。狄戎，或者说他们背后的焚焰教，这一手釜底抽薪，狠毒至极！
“那种黑色粉末和毒烟，可曾缴获样本？”凤清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低沉地问道。
副将连忙呈上一个小心包裹的布包和一个小陶罐：“娘娘，这就是。那粉末遇火即爆，威力惊人。毒烟则能让人口鼻流血，浑身无力。弟兄们……死伤惨重。”
凤清夜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是些粗糙的黑色颗粒，带着刺鼻的硫磺味。她又看了看陶罐里残留的些许黄色粉末。这果然是她记忆中类似火药和初阶毒气的东西！焚焰教竟然已经掌握了这种技术，并将其用于战争！这完全颠覆了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规则！
“传令下去！”凤清夜猛地站起身，眼中寒光四射，“全军戒备等级提到最高！所有水源、粮草严加看管，防止敌人投毒！巡逻队加倍，尤其是夜间，严防敌人小股部队渗透或再次使用这种邪物偷袭！另外，立刻组织人手，在关外可能的通道上挖掘壕沟，设置更多的明暗哨卡，尽可能延缓敌人靠近关墙的速度！”
她必须争分夺秒，在敌人下一次进攻前，尽可能做好应对准备。同时，楚凌风的伤……她走到榻前，看着这位铁打的汉子如今气若游丝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她不是医者，但……
她忽然想起玄的教导，凤凰之力象征涅盘与守护，是否也蕴含着一丝生机？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轻轻悬在楚凌风伤口上方，闭上双眼，尝试着引导体内那温顺了许多的金色能量，不是用于破坏，而是试图将其转化为一种温和的、充满生机的暖流，缓缓注入楚凌风体内。
起初，能量如同石沉大海，楚凌风毫无反应。凤清夜没有放弃，集中精神，想象着愈合与复苏的景象。渐渐地，她感觉到自己的能量似乎触碰到了一缕极其微弱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她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力量去包裹、去滋养那缕生机。
时间一点点过去，凤清夜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种精细的能量操控比战斗更加耗费心神。就在她感到有些力竭之时，军医突然发出一声低呼：“咦？血……血好像止住了！”
凤清夜睁开眼，只见楚凌风胸口绷带渗血的速度明显减缓，而他原本金纸般的脸色，似乎也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至少，那不断流逝的生命力，被暂时稳住了！
有效！凤凰之力竟真的蕴含治疗之效！
凤清夜心中一喜，但随即涌上更深的疲惫。这种治疗对她消耗极大，无法持续进行。她收回手，对军医吩咐道：“本宫暂时稳住了他的伤势，但能否醒来，还要看他的意志。用最好的药，小心看护。”
“是！是！娘娘真乃神人也！”军医激动得语无伦次。
暂时处理完楚凌风的事情，凤清夜立刻召集还能行动的将领，详细询问她离开这几日发生的所有细节，尤其是关于狄戎撤退和那场爆炸的每一个信息。
“……爆炸发生时，地动山摇，火光冲天，仿佛天罚……”一名亲历现场的校尉心有余悸地描述着。
“除了爆炸和毒烟，敌人可还有其他异常举动？比如，有没有看到穿着特殊服饰，或者行为诡异的人？”凤清夜追问，她想知道焚焰教除了提供武器，是否还有其他人直接参与。
将领们面面相觑，最后都摇了摇头。战斗太过混乱，注意力都被那可怕的爆炸吸引了。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凤清夜可以肯定，焚焰教的触角已经深深插入了这场战争。他们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攻破一座关隘那么简单。那个黑袍祭司想要她的血脉，而他的同党，则在用更实际的方式摧毁天凤的抵抗力量。
她走到关楼望台，眺望着狄戎遗留下的空旷营地。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一如这片土地即将面临的命运。敌人退去，不是结束，而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下一次进攻，必将更加猛烈，更加……超越常规。
她摊开掌心，那枚守夜人的令牌静静躺着。玄说过，非生死存亡关头勿用。现在，算吗？楚凌风重伤，新式武器出现，敌情不明……她犹豫着。
最终，她没有动用令牌。她将令牌紧紧攥在手心。依赖外力终非长久之计，她必须依靠自己，依靠这支军队，度过眼前的危机。凤凰涅盘，需先历经烈火。这关隘，这北境，便是她的第一重炼狱。
“传令全军，”她转身，声音清晰地传遍关楼，“楚将军重伤，但北境脊梁未断！本宫在此，与诸君共存亡！从即日起，加固城防，操练新阵，准备迎接恶战！我们要让那些魑魅魍魉知道，天凤的边关，不是几样邪术就能撼动的！”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驱散了将领们脸上的阴霾，重新点燃了他们眼中的斗志。
夜色渐深，镇北关上火把通明，将士们怀着悲愤与决心，投入到紧张的备战之中。而凤清夜则独自站在地图前，开始苦苦思索应对那种爆炸性武器的策略。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归途的暗影已然消散，但前方，是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黑暗。而她，必须成为照亮这片黑暗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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