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元年的春天,在表面波澜不惊、暗地刀光剑影中悄然流逝。京城街头的杨柳已是绿意盎然,太液池的碧波上也泛起了点点荷钱。然而,帝国南疆的阴云却愈发厚重,如同梅雨季提前到来的闷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铁壁关外,朝廷钦差的营盘与靖南王狼骑的关隘遥遥相对,双方虽未刀兵相见,但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硝烟味。钦差每日照例递牌子求见,得到的回复永远是“王爷病体未愈,不便见客”。而关于南方三州赋税、匪患的调查报告,也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信。靖南王用沉默和拖延,进行着最顽固的抵抗。
朝堂之上,主战与主和的争论日趋白热化。以楚凌风为首的一批少壮派将领,态度强硬,屡次上书,言说靖南王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朝廷若再姑息,必养虎为患,请求即刻发兵征讨。而一些老成持重的文官,尤其是与南方世家大族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官员,则忧心忡忡,反复强调内战一起,生灵涂炭,国力大损,恐让北方狄戎有机可乘,主张继续施压,以政治手段解决。
凤清夜高坐龙椅,冷静地听着双方的唇枪舌剑,并未轻易表态。她心中自有计较。楚凌风派往南方的那支精锐小队,至今未有确切消息传回,这让她对靖南王封地内的真实情况,尤其是那潜在的异界威胁,心存疑虑。在没有掌握足够情报、没有找到克制那污秽之气的方法前,贸然开启战端,风险太大。
但她同样清楚,拖延下去,靖南王的气焰只会更加嚣张,南方离心倾向会愈发严重,朝廷威信将扫地殆尽。她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这一日,争论再起。一位年迈的御史,几乎是老泪纵横地匍匐在地,陈述内战之弊,恳请凤清夜“念及苍生,慎动刀兵”。
凤清夜静静听完,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群臣,缓缓开口,声音清越而沉稳,压下了殿内的嘈杂:
“众卿之忧,朕已知之。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朕无一日敢忘。”
她话锋一转,语气渐冷:“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靖南王,朕之皇叔,世受国恩,理当为藩屏,效忠朝廷。而今,其非但不解赋税以充国用,不剿匪患以安地方,反而阻挠钦差,抗旨不遵,其心何在?莫非真以为,朕这龙椅,是泥塑纸糊的不成?!”
最后一句,带着凛冽的杀意,让整个太极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主和派的官员们噤若寒蝉,不敢再言。
“楚凌风。”凤清夜点名。
“末将在!”楚凌风出列,甲胄铿锵。
“朕命你,即日起,全面整军备战!京营三大营,并北疆调回之边军,需在三月之内,完成所有战前准备!粮草、军械、舆图,一应物资,由兵部、户部全力协同,不得有误!”
“末将领旨!”楚凌风声音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这道命令,无异于吹响了战争的号角!主战派官员面露喜色,主和派则面如死灰。
但凤清夜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众人一愣。
“然,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凤清夜语气放缓,“在大军出动之前,朕,再给靖南王最后一次机会。”
她目光投向殿外,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座雄关之后的王府:“传朕旨意,派……礼部侍郎林文正为特使,持朕亲笔书信,再赴铁壁关。告诉靖南王,朕念及叔侄之情,宗室之谊,只要他即刻开关迎入钦差,足额解送赋税,并亲自上表请罪,朕可既往不咎,依旧待他以皇叔之礼。如若不然……”
凤清夜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冰冷的决绝,已说明了一切。先礼后兵,她要将“兴不义之师”的罪名,彻底扣在靖南王头上,占据绝对的道德和舆论制高点。
退朝后,御书房内。
“陛下,此时再派特使,是否……”楚凌风有些不解。在他看来,靖南王根本不可能接受条件,此举无异于浪费时间。
凤清夜坐在案后,指尖蘸着朱砂,正在亲自书写给靖南王的信。她的字迹娟秀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锋芒。
“楚将军,打仗,打的不仅是兵马钱粮,更是人心士气。”凤清夜头也不抬地道,“朕要让天下人看清楚,是靖南王自绝于朝廷,自绝于天下,而非朕不教而诛。这封信送去,他若接,便是认怂,朕可兵不血刃收回南方;他若不接,或虚与委蛇,那便是将造反的罪名坐实,届时朕再发兵,便是堂堂正正之师,南方民心,未必尽向他。”
楚凌风恍然大悟,钦佩道:“陛下深谋远虑,末将不及。”
“此外,”凤清夜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朱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特使出发,需要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做很多事了。比如……等南方那只小队传回消息。也足够让靖南王和他背后的人,露出更多马脚。”
她将信函交给一旁的内侍,用印封缄。“林文正为人刚直,声望颇高,派他去,最合适不过。你下去准备吧,记住,备战之事,需隐秘而迅速。”
“末将明白!”楚凌风领命而去。
凤清夜独自坐在御书房内,揉了揉眉心。连续的精神消耗和政务劳心,让她依旧感到有些疲惫。但她不能停下。与靖南王的博弈已到了关键时刻,而西方死亡沙海的异动,根据龙渊阁最新的监测报告,波动频率正在加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另一边疯狂冲击着封印。
内忧外患,如同两座大山压在身上。她必须尽快解决内患,才能集中精力应对那更大的威胁。
就在这时,流萤悄步走进,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和……兴奋?
“陛下,龙渊阁急报!他们……他们可能找到了沟通灵枢的替代方法!”
凤清夜精神一振:“讲!”
“并非直接沟通灵枢本体,那样风险太大。”流萤低声道,“而是通过寻找与灵枢同源、且蕴含凤凰契约气息的‘信物’。据古籍残篇推测,上古订立契约时,可能留有蕴含双方力量的凭证散落九州。若能找到此类信物,凭借陛下血脉,或可间接引动灵枢之力,获取信息,甚至……在一定范围内调动龙脉之气!”
信物?凤清夜若有所思。这倒是一个相对稳妥的思路。西山灵枢核心在坠星崖下,危险重重,若能找到信物,无疑安全得多。
“可有线索?”
“龙渊阁在整理一批前朝秘档时,发现一卷关于‘镇国九鼎’的野史杂谈。其中提及,九鼎并非单纯礼器,而是与大阵灵枢遥相呼应,鼎身之上,皆铭刻有凤凰图腾,疑似蕴含契约之力。若能找到一尊……”流萤的声音带着激动。
镇国九鼎!凤清夜当然知道,那是天凤立国时铸造的象征王权的重器,但历经战乱变迁,其中好几尊早已失落,不知所踪。
“现存于世的几尊,皆供奉于太庙,朕登基时曾祭拜过,并未感应到特殊之处。”凤清夜皱眉。
“龙渊阁推测,或许需要特定的仪式,或在特定的地点(如灵枢附近),才能激活。”流萤道,“而且,那卷杂谈中模糊提到,失落的一尊‘离火鼎’,最后出现的地点,疑似在……南疆与西域交界的某处古遗迹。”
南疆?又是南方!凤清夜眼中精光一闪。这难道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指引?
寻找离火鼎,既能获得可能沟通灵枢的信物,又能借此机会深入调查南方(尤其是靠近靖南王封地的区域),可谓一箭双雕!
“此事列为最高机密!”凤清夜当即立断,“让龙渊阁继续研究激活九鼎之法,并全力搜集关于离火鼎下落的任何线索!同时,准备一支精干小队,一旦有确切消息,立刻出发寻找!”
“是!”流萤领命,匆匆离去。
凤清夜走到窗边,望向南方。风起于青萍之末。特使的派出,离火鼎的线索……看似不起眼的事件,或许正是打破僵局、掀起惊涛骇浪的开始。靖南王,无论你背后站着的是谁,这南方之局,朕破定了!而那座可能存在的离火鼎,或许就是关键中的关键。
她感觉到,命运的齿轮,正在加速转动。而她,必须抓住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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