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赵王宫 夜
一封来自边境要塞的加急军报。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深夜的赵王宫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赵王偃原本正准备就寝，被内侍惊慌失措地唤醒。
看到那封染着烽火气息的羊皮卷时，残存的睡意瞬间吓飞到了九霄云外。
“什……什么？
巫咸族东君、地妖、齐阴、云中君、国殇……五人同时出现在我国境内？
正向邯郸方向而来？”
赵王偃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拿着军报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这五个名字，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一国君主头皮发麻，更何况是五人一同出现！
巫咸族顶尖祭司集体出动，这在他们与楚国关系最密切的时期都极为罕见！
“他们……他们想干什么？”
赵王偃脸色惨白，几乎要从榻上滚下来。
“难道是因为朕放了嬴政和芈诗，楚国不满，派他们来……来报复寡人？
还是说……他们本就是冲着芈诗和那两个孩子来的？”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让赵王偃恐惧万分。
巫咸族声名狼藉，列国对其极度排斥和警惕。
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那血腥残忍、视人命如草芥的祭祀修炼方式。
以活人精魂、百姓血肉作为祭品或修炼资粮，是他们常用的手段。
所过之处，往往伴随着村庄城镇的诡异消失、大规模的人口失踪、以及死状凄惨恐怖的干尸。
各国对此深恶痛绝，却又因其手段诡秘、个体实力强大且背后有楚国影子而难以根除。
让这样五个煞星进入赵国腹地，简直是引狼入室！
“快！快传平阳君、郭开、扈辄……所有重臣，即刻进宫！快！”
赵王偃歇斯底里地大喊，裤子都快忘了穿。
片刻之后，赵国王宫大殿灯火通明。
被从睡梦中紧急召来的赵国重臣们个个面色凝重，甚至带着惊恐。
“巫咸族五大祭司同时入境？这……这是天大的祸事啊！”
一位老臣捶胸顿足。
“他们必然是冲着芈诗和秦公子来的！
我国就不该放他们走，如今惹来这等灾星！”
另一人抱怨道，全然忘了当初是如何赞同放人。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
绝不能让他们在赵国境内肆意妄为！否则赵国百姓将遭滔天大祸！”
平阳君赵豹厉声道，他虽然主张强秦，但更是一心为赵，深知巫咸族的危害。
郭开此刻也是脸色发白，没了往日的谄媚笑容。
巫咸族可不会买他的账，也不会讲什么贿赂道理。
在他们眼里，凡人恐怕只是祭品材料。
“大王，巫咸族凶残成性，毫无人性可言。
他们若真是为追击芈诗而来，在我赵国境内动起手来，必是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必须立刻阻止他们！”
如何阻止？
“派大军围剿？”
这个念头在众人脑中闪过，随即被更加沉重的现实压了下去。
平阳君赵豹脸色难看地补充道。
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无力：
“且不说大军能否困住这些诡秘莫测的巫觋，即便能，我军中……
如今还有多少歌者能够应对他们的灵歌邪术？”
这句话如同冷水浇头，让在场所有知情的重臣都沉默了下来，气氛更加压抑。
歌者，在这个世界，并非单纯的歌手。
而是能运用声音和情绪力量。
配合天地法则，进行战斗、辅助或施展特殊能力的修行者。
是各国重要的战略力量，尤其在对抗巫咸族这类擅长精神攻击和诡异咒术的敌人时，歌者更是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然而，赵国如今的歌者力量，早已凋零不堪。
“长平一战……”
一位老臣颤巍巍地开口，声音充满了悲痛与苦涩。
“我赵国倾国之锐尽丧，其中……包括了几乎整整一代的军中歌者精锐啊！”
长平之战，不仅是四十万赵卒的埋骨之地。
也是赵国积累了数十年的歌者力量几乎被一次性打空的惨痛时刻。
那些能够以战歌激励士气、以音刃御敌、甚至能构建大型复合歌阵，辅助大军作战的优秀歌者。
大多随同主帅赵括一同陨落在了那场绝望的战役中。
“如今我国境内，歌者数量本就稀少。”
扈辄将军沉痛地接话，他身为将领，对此感受更深。
“且多是年老体衰、从长平幸存下来的前辈，他们身心俱疲，韵力衰退，早已不堪大战。
歌者培养本就艰难，需要长者随时护持。
如今年轻一辈……难堪大用。”
没有足够数量和质量的歌者去对抗。
去抵消巫咸族那防不胜防的灵歌惑心、咒术侵蚀，派再多的普通军队上去，很可能只是去送死。
甚至可能成为对方补充力量的祭品！
一想到巫咸族那些血腥恐怖的祭祀手段，众人就不寒而栗。
这个残酷的现实，像一座大山，压得赵国君臣几乎喘不过气。
他们不是不想阻止，而是缺乏阻止的关键力量。
郭开眼看气氛更加绝望。
赶紧再次强调他的妙计：“正是如此啊！大王，诸位！
既然我军缺乏应对巫咸邪术的有效手段，硬拼实属不智！
不如祸水东引，让秦国人自己去头疼！
秦军强横，黑冰台内必有能人异士，让他们与巫咸族拼个两败俱伤，方为上策！”
赵王偃本就恐惧，此刻听到己方歌者力量如此薄弱。
更是彻底失去了正面应对的勇气。
他仿佛已经看到成千上万的赵军士卒，在巫咸族的邪术下，变成行尸走肉或干瘪尸体的恐怖场景。
“对！对对！郭爱卿老成谋国！”
赵王偃声音发颤。
“就这么办！立刻去通知……不，是让黑冰台自己发现！
严密监视巫咸族，但只要他们不主动攻击我赵国的城邑，就绝不主动挑衅！
命令各地守军，紧闭城门，加强戒备，但……但切勿出战！”
他想的是最大限度保存实力，避免刺激巫咸族。
哪怕这意味着要牺牲边境地区的一些村庄和小镇，默许巫咸族可能在其境内进行小规模的狩猎。
“大王！这是纵虎为患啊！”
平阳君赵豹气得浑身发抖。
“我国纵无力全歼此獠，亦当集结现存所有歌者力量，联合边军，予以警告和威慑，迫其尽快离境！
岂能如此放任自流，置我赵国子民于何地？”
然而，他的忠言再次被恐惧淹没。
赵王偃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道：“寡人心意已决！不要再说了！执行命令！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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