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御花园，百花争艳，蝶舞蜂忙。
风临月端坐在凉亭中，听着内务府禀报宫中用度。阳光透过亭檐，在她月白色的宫装上洒下细碎光斑，映得她面容清丽如画，眉宇间却自带一股寻常闺秀没有的英气。
“皇后娘娘，这是新贡的东海珍珠，陛下特意吩咐先送来给您过目。”内务总管躬身呈上一个锦盒。
风临月微微颔首，青鸾上前接过。这丫头自从上次在御花园被风临月解围后，做事越发谨慎周到。
“按旧例分给各宫便是，本宫这里留几颗寻常的做珠花即可。”风临月语气平淡，目光却扫过在场几位低位妃嫔。
李选侍捏着帕子，忽然轻笑一声：“娘娘真是大方，只是这珍珠虽好，终究是身外之物。说起来，宫中姐妹谁不盼着能为陛下开枝散叶，那才是真正的福分呢。”
亭内霎时安静下来。几个妃嫔都垂下头，不敢接话。
风临月端起茶盏，轻轻撇去浮沫，神色未变。她早知道会有人拿子嗣说事，只是没料到这么快。
“李选侍说得是。”风临月放下茶盏，声音清越，“皇嗣事关国本，的确重要。说起来，三皇子前几日偶感风寒，如今可大好了？”
被点名的张嫔忙道：“劳娘娘挂心，已经好了。娘娘派人送来的药材，都用上了。”
风临月微笑：“那就好。本宫瞧着三皇子聪慧可爱，心中也甚是喜欢。对了，前日内务府报说皇子所的冰例不够，本宫已命人多拨了些。如今天气渐热，莫要委屈了孩子们。”
她目光转向李选侍，语气温和：“李选侍入宫不久，想必还不知照顾皇嗣的辛苦。张嫔姐姐养育三皇子尽心尽力，你有空可多去请教。”
李选侍脸色微白，勉强应了声是。
风临月又对众妃道：“皇嗣是国之根本，无论哪位妹妹所出，都是皇家血脉，本宫都会视如己出。今后各位妹妹有了喜讯，宫中定会加倍照拂。”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显皇后气度，又暗指李选侍连皇子都没照料过，怎知养育艰辛。几位有子女的妃嫔闻言，面上都露出感激之色。
待众人散去，青鸾低声道：“娘娘方才应对得极好。只是这子嗣之事，终究是有人会拿来做文章的。”
风临月望着亭外一池碧水，目光深远：“本宫知道。但陛下正值盛年，本宫也不是不能生育，何须急于一时？倒是这些人，太过心急了些。”
她转身看向青鸾：“去把前日江南进贡的绸缎拣几匹好的，给张嫔和三皇子送去。就说本宫觉得那颜色衬她。”
青鸾会意一笑：“奴婢明白。张嫔娘娘经此一事，定对娘娘更加感激。”
风临月轻轻摇头，不再多言。她从不指望这些小恩小惠能收买人心，但要在这深宫中立足，有些姿态必须做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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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王府，听雪轩。
晏华裳轻轻推开门扉，一股陈旧书卷气扑面而来。这是沈玦年少时居住的院子，自他昏迷后便少有人来。
“王妃，这里许久没人打扫了，还是让奴婢先收拾一下吧。”身后的小丫鬟怯生生道。
晏华裳摇头：“不必，你们在外面候着便是。”
她独自走进书房，目光扫过满架藏书。自从发现沈玦昏迷可能与邪术有关，她便想方设法寻找线索。这间旧书房，或许能告诉她更多关于这个神秘夫君的过往。
多数书籍都是经史子集，与寻常王府公子无异。晏华裳细心翻检，不放过任何细节。
忽然，一本旧《山海经》从书架顶层滑落。她伸手接住，发现书脊处有反复翻阅的痕迹。
翻开书页，她微微一怔。书页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字迹清峻飞扬，是少年沈玦的手笔。
“西山经又西三百里，曰阴山……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首，名曰天狗，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凶。”
在这段旁，少年批注：“御凶之说，或与星象有关？《天官书》云：‘天狗状如大奔星，有声，其下止地类狗，所堕及炎火，望之如火光炎炎冲天。’”
再翻几页，关于“毕方鸟”的记载旁，竟画着复杂的符文推演草图，线条流畅，结构精妙，绝非寻常爱好者的随手涂鸦。
晏华裳心跳微微加快。她继续翻阅，在记载“巫咸国”的篇章处，看到一行小字：“巫者，通天地鬼神。今之玄门，或承其遗脉？”
她靠在书架上，陷入沉思。沈玦年少时便对玄奇之事有深入研究，甚至自行推演符文。他的昏迷，是否与他研究的这些事物有关？
“王妃，王爷该用药了。”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晏华裳合上书，轻轻放回原处：“这就来。”
她走出书房，阳光有些刺眼。那个躺在病榻上面色苍白的夫君，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回到主院，晏华裳亲自为沈玦喂药。药汁顺着嘴角滑落，她细心擦去。
“王爷，您读的那本《山海经》，我很感兴趣。”她轻声低语，观察着沈玦的反应，“那些符文推演，是从哪本典籍上学来的？”
床上的人依旧无声无息。
晏华裳却不气馁，继续道：“我少时也读过一些玄门杂书，却从未见过那般精妙的推演。若您能醒来，或许我们可以一同探讨。”
她说话时，指尖轻轻搭在沈玦腕间。就在提到“符文推演”四字时，她分明感觉到，他的脉搏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变化。
晏华裳不动声色地续道：“比如那毕方鸟的符文，第三笔转折处，我总觉得可以稍作调整，或许效果更佳。”
这一次，脉搏的变化更加明显。
她微微一笑，知道这条路走对了。
窗外，暮色渐起。晏华裳为沈玦掖好被角，声音轻柔却坚定：
“王爷，无论您因何沉睡，我都会找出真相。这王府中的秘密，藏不了多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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