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陕北榆林有个王家坳。村里有个王二柱，二十来岁，是个赶驴车的。他那驴，叫“灰灰”，毛色发灰，腿还有点瘸，干活却实在，拉车、磨磨啥都干。
这天，二柱赶车去县城拉货。天快黑时，路过一道山梁，突然刮起大风，沙子迷得人睁不开眼。二柱赶紧把车停在避风的土崖下，裹紧棉袄蹲在车旁。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有人说话：“二柱，给我弄点水喝，渴死了。”
二柱以为是路过的赶路人，抬头一看，四周空荡荡的，只有灰灰站在旁边甩尾巴。他揉了揉眼：“谁啊？别跟我开玩笑。”
“是我，灰灰。”那声音又响了，正是从驴嘴里发出来的。
二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灰灰：“你...你咋会说话？你成精了？”
灰灰晃了晃脑袋，驴嘴一张一合：“别大惊小怪的。我跟你三年了，看你实在，才跟你开口。刚才风大，我吸了口山里头的‘灵气’，就会说话了。”
二柱愣了半天，才缓过神：“那...那你跟我说话，有啥事儿？”
“没啥大事，就是想跟你提个醒。”灰灰说，“明天你去县城，别走东门，走西门。东门那边有个坑，昨天塌了，你这车轮子要是掉进去，半天都别想出来。”
二柱将信将疑，第二天一早，本来想走近路从东门进，想起灰灰的话，还是绕了远路走西门。刚到东门外，就看见一群人围着看，果然有个大土坑，一辆马车陷在里头，车夫正急得直跺脚。
二柱心里一紧，赶紧赶车去拉货。等办完事，他买了把豆子，回到车上就给灰灰喂：“灰灰，多亏你了，不然我今天就麻烦了。”
灰灰嚼着豆子：“跟你说了，我是为你好。往后啊，我还能给你出不少主意。不过咱得约法三章：第一，不许跟别人说我会说话，不然我就再也不跟你开口了；第二，每天给我多加两把豆子；第三，别干亏心事，不然我不帮你。”
二柱连忙点头：“成成成，都听你的！”
打那以后，灰灰就成了二柱的“军师”。
有回，二柱去集市买粮。粮贩子见他是个老实人，就想坑他，把陈粮当好粮卖，还故意把秤杆压得低低的。二柱正犹豫，灰灰突然甩了甩尾巴，小声说：“别买他的，他那粮里头有沙子，秤还不准。你往南走，第三个摊子，张老汉的粮是新收的，秤也足。”
二柱听了，转身就走。粮贩子还纳闷：“哎，你咋不买了？”二柱没理他，找到张老汉的摊子，买了粮。回家一称，斤两足足的，粮里也没沙子，还特别饱满。
还有一回，邻村的刘地主想租二柱的驴车，拉一批私盐。刘地主给的钱不少，二柱有点动心。灰灰却哼了一声：“你可别干傻事！私盐是违禁的，被官府抓着，不仅要罚钱，还得坐牢。这钱你能花踏实？”
二柱一想，可不是嘛，赶紧找了个借口，把刘地主回绝了。没过几天，就听说刘地主雇了另一个人的车，拉私盐时被官府抓了，车也被扣了，人也蹲了大狱。二柱暗自庆幸，多亏了灰灰提醒。
日子一长，二柱的日子越过越顺，攒了不少钱。村里有人眼红，问二柱：“你咋运气这么好？干啥都顺风顺水的？”二柱想起灰灰的话，就笑着说：“没啥，就是运气好呗。”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有天，二柱的外甥小宝来家里玩。小宝才六岁，正是爱闹的年纪，跑到驴棚里跟灰灰玩。灰灰心情好，就跟小宝说了几句话。小宝觉得新鲜，跑出去就喊：“舅舅，舅舅！灰灰会说话！”
这话一喊，正好被路过的村霸周扒皮听见了。周扒皮平时就爱欺负人，见二柱日子过得好，早就想找茬。他眼珠一转，心想：这驴会说话，肯定是个宝贝！要是把它弄到手，说不定能发大财。
第二天一早，周扒皮就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二柱家。他指着灰灰，对二柱说：“二柱，你这驴是个妖精，留着会给村里带来灾祸！赶紧把它给我，我把它送到山里去，免得连累大家！”
二柱急了：“你胡说！灰灰不是妖精，它是好驴！”
周扒皮哪管这些，指挥着人就去拉灰灰。灰灰急了，对着周扒皮就骂：“你个黑心肝的东西！平时欺负村民，现在还想抢我！我看你才是灾祸！”
周扒皮没想到驴真会说话，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又很快反应过来：“你看你看！这驴果然是妖精，还会骂人！今天我非得把它弄走不可！”
就在这时，村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原来是县太爷路过，听见村里吵吵闹闹，就过来看看。周扒皮赶紧跑过去，指着灰灰说：“县太爷，您看！这驴是个妖精，会说话，还骂人！您快把它收了！”
县太爷皱了皱眉，看向二柱：“他说的是真的？”
二柱赶紧把灰灰怎么帮他，怎么提醒他别干坏事，怎么躲过灾祸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灰灰也开口了：“县太爷，我不是妖精，我只是会说话的驴。我帮二柱，是因为他老实本分，不做亏心事。周扒皮平时欺负村民，抢东西，才是坏人！”
县太爷早就听说周扒皮在村里作恶多端，只是没抓到证据。现在听灰灰这么说，又看周扒皮神色慌张，心里就有了数。他一拍惊堂木：“周扒皮！你诬告良民，还想抢夺财物，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
衙役们上前，把周扒皮捆了起来。周扒皮还想狡辩，可村民们都站出来，说他平时的恶行。周扒皮没办法，只能被衙役们押走了。
县太爷又对二柱说：“这驴虽会说话，却心存善念，帮你做了不少好事，不算妖精。你好好待它，往后继续做老实人，办本分事。”
二柱连忙点头：“谢县太爷！我一定好好待灰灰！”
打那以后，村里再也没人说灰灰是妖精了。有人还会特意来二柱家，想听听灰灰说话。灰灰也不介意，有时候还会跟村民们唠唠嗑，提醒他们一些事。
二柱还是赶驴车，只是日子过得更踏实了。他每天都会给灰灰多加两把豆子，还会跟灰灰唠唠家常。灰灰也一直陪着二柱，帮他出主意，避灾祸。
后来，有人问二柱：“灰灰会说话，你就没想过让它帮你赚更多的钱？”二柱笑着说：“钱够花就行，太贪心了，反而会出事。灰灰不是帮我赚钱的工具，它是我的朋友。”
这话，村里的人都记在了心里。往后，王家坳的人都学着二柱，老实本分，不贪小便宜，不做亏心事。村里的风气越来越好，日子也越过越红火。而二柱和会说话的灰灰，也成了王家坳最有名的故事，一代一代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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