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几天前从鬼愁涧运回那批钨铁矿后,这里就成了整个营地最繁忙、也最神秘的地方。马老三带着那群老铁匠,再加上那个叫吴用的“探矿专家”,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围着那几座新搭起来的炉子转。
沈云疏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根炭笔,正在一张羊皮纸上勾画着复杂的炉体结构图。她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眼神专注得吓人。
“温度还是不够。”沈云疏放下炭笔,看了一眼炉口那橘红色的火焰,摇了摇头,“钨铁的熔点太高了,现在的风箱根本吹不化它。我们得改进鼓风系统。”
“沈姑娘,这已经是咱们能做到的极限了。”马老三擦了一把脸上的煤灰,苦着脸说道,“那水力鼓风机已经转得快冒烟了,要是再快,连杆都要断了。”
“那就加压。”沈云疏指着图纸上的一个结构,“我们要把现在的单级鼓风改成双级串联,并且在进风口增加一个预热室。把空气先加热再吹进去,这样炉温至少能提高两百度。”
马老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他对沈云疏的技术有着盲目的信任。既然沈姑娘说行,那就一定行。
“大木!陈大木!”马老三扯着嗓子喊道,“带几个木匠过来!沈姑娘要改鼓风机!”
……
三天后,改造完成的新式高炉第一次点火。
随着水轮的转动,两台串联的鼓风机发出沉闷的咆哮声,经过预热的空气被强行压入炉膛。原本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变成了刺眼的亮白色,那种恐怖的热浪甚至逼得周围的人不得不后退几步。
“下料!”沈云疏戴着特制的护目镜(其实就是两块打磨过的茶色水晶片),大声下令。
几名铁匠小心翼翼地将已经粉碎成细末并混合了粘合剂的钨铁矿粉,连同精选的熟铁块和木炭,按照严格的比例装入特制的石墨坩埚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炉膛内的温度越来越高,那种令人心悸的轰鸣声让每个人都提心吊胆。
终于,两个时辰后。
“出炉!”
随着一声令下,钳工用长柄铁钳夹出通红的坩埚。那一瞬间,金红色的钢水如同岩浆般在坩埚里翻滚,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但这还不是结束。
沈云疏没有让他们直接浇铸,而是采用了最古老也最有效的“百炼钢”工艺。
钢水被倒入模具冷却成钢锭后,立刻被送上了砧板。
巨大的水力锻锤在这一刻发挥了它的威力。
哐!哐!哐!每一次锤击,都伴随着火星四溅。那块钢锭在重锤下不断变形、折叠、再锻打。每一次折叠,都是为了将钨铁粉末更均匀地融入钢材的基质中,同时排出杂质,细化晶粒。
这种工艺极其耗时耗力,但只有这样,才能造出真正的神兵。整整一天一夜,第一批试制的三把雁翎刀终于成型。
当淬火那一刻来临时,整个铁匠坊都安静了下来。
嗤——!烧红的刀身没入特制的油槽中,腾起一股白烟。
片刻后,马老三颤抖着手将刀从油槽里捞出来。经过打磨和抛光后,这把刀展现在众人面前。
刀身修长微曲,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灰色,上面布满了如同流水般的云纹——那是反复折叠锻打留下的痕迹。刀刃处则是一条亮白色的寒光,那是钨铁合金特有的锋芒。
“试试刀。”沈云疏递给周砚一个眼神。
周砚走上前,左手握住刀柄。这把刀的分量比普通的雁翎刀要沉一些,但重心极佳,握在手里感觉异常扎实。
他走到试刀桩前。那里立着一根碗口粗的硬木桩,上面还裹着两层厚牛皮和一层锁子甲——这是模拟鞑靼重骑兵的防护。
“喝!”周砚低喝一声,左手刀光一闪。
并没有太大的声响,甚至没有那种金铁交鸣的震动。只见那把刀如同切豆腐一般,毫无阻滞地划过了锁子甲、牛皮和硬木。
半截木桩连带着甲胄缓缓滑落,切口平滑如镜!
“好刀!”周围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
周砚看着手中的刀,眼中满是震撼。他这辈子用过不少好刀,甚至见过名家打造的宝刀,但没有一把能像这把刀一样,拥有如此恐怖的破甲能力和顺滑的手感。
“这刀,叫什么名字?”周砚抚摸着刀身,爱不释手。
“就叫‘斩狼’吧。”沈云疏淡淡道,“专门用来斩鞑靼那帮狼崽子的。”
……
有了“斩狼刀”的成功,栖雁坳的军备升级计划全面铺开。
铁匠坊开始日夜不停地生产这种新式雁翎刀。虽然受限于钨铁矿的产量和复杂的工艺,产量并不高,每天只能出产三到五把,但这已经足够让栖雁坳的高层战力脱胎换骨。
除了刀,沈云疏还让工坊试制了一批“破甲箭头”。
这种箭头也是用含钨钢材打造,呈三棱锥形,专门用来对付鞑靼人的重甲。配合林栖那种强力滑轮弓,百步之内,可以说是指哪打哪,见血封喉。
就在栖雁坳埋头搞建设的时候,北边的局势却在悄然发生变化。
二月十二,夜枭队的斥候带回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云疏姐,周大哥。”山猫风尘仆仆地冲进议事堂,脸色凝重,“鞑靼人有动作了。他们在骆驼岭……不,是在咱们北风哨以北三十里的‘黄羊滩’集结。这次不是小股部队,是真正的大军!”
“多少人?”周砚问。
“至少三千!”山猫伸出三个指头,“而且我看到了他们的主帅旗号,是一只金色的狼头。那是鞑靼右贤王麾下的大将,‘铁伐’的旗号!”
铁伐!
这个名字在北地边军中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此人以凶残狡诈着称,手下有一支名为“怯薛军”的精锐重骑,号称“铁浮图”,冲锋起来如同移动的铁墙,无坚不摧。
“看来之前那次伏击,真的把他们打疼了。”沈云疏看着地图上的黄羊滩,眉头微蹙,“他们这次是来报仇的,也是来拔钉子的。”
“三千人……”石岩吸了一口凉气,“咱们栖雁坳满打满算,能战之兵也就五百。加上北风哨那边的百十号人,也不到七百。这仗怎么打?”
“不能硬拼。”林栖冷冷道,“铁伐的怯薛军一旦冲起来,平地上没人挡得住。就算是咱们的斩狼刀,也不可能每个人都去砍马腿。”
“那就让他们冲不起来。”沈云疏的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道线,“黄羊滩到北风哨之间,有一片‘黑沼泽’。平时虽然冻着,但现在已经是二月中旬,地气回暖,有些地方的冰层已经薄了。”
“你是说……诱敌深入?”周砚若有所思。
“不仅是诱敌。”沈云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要给铁伐准备一份大礼。一份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大礼。”
二月十四,夜。
栖雁坳的全员动员令再次下达。这一次,不仅仅是战斗人员,连后勤、工坊甚至壮妇都被动员了起来。
无数的铁锹、镐头被分发下去。在沈云疏的指挥下,大家在北风哨外围的冻土上开始疯狂挖掘。他们挖的不是战壕,而是……“陷马坑”。
但这陷马坑和传统的不同。沈云疏利用了现代土木工程的知识,设计了一种“梅花桩式”的连环坑。
这种坑表面看起来平整,甚至还覆盖着伪装的草皮和浮土。但下面却是空的,只用几根脆弱的木棍支撑。一旦马蹄踩上去,木棍断裂,马腿就会陷进去,而且会被坑底预埋的尖刺扎穿。
更绝的是,这些坑之间并不是孤立的,而是通过地下引线串联着一个个陶罐。陶罐里装的不是火药,而是……“火油”。
那是从野鹿峡发现的黑油石中提炼出来的副产品,虽然不如现代汽油那么易燃,但一旦烧起来,那种粘稠的附着力和高温,是水泼不灭的。
“云疏姐,这也太狠了吧?”沈云墨看着这一片密密麻麻的陷阱,有些咋舌,“这要是点着了,那就是一片火海啊。”
“对付狼群,就要用火。”沈云疏面无表情,“铁伐既然敢来,就要做好被烧成烤全羊的准备。”
就在栖雁坳紧张备战的同时,北风哨那边也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座山雕带着几个心腹,押着一车东西来到了栖雁坳。
“沈当家,周教头。”座山雕这次的态度比上次更加恭敬,甚至带着几分谄媚,“听说鞑靼大军压境,咱们北风哨也是唇亡齿寒。这是兄弟们这几天凑出来的一点心意。”
他掀开油布,露出下面的一车东西。那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粮食,而是一车……“狼皮”。而且是完整的、连着狼头的生皮。
“这是?”沈云疏有些疑惑。
“这是我们以前在山里打猎攒下的。”座山雕解释道,“鞑靼人信奉长生天,敬畏狼神。如果在战场上看到成群的‘狼’冲向他们,哪怕是假的,也能让他们心里打鼓。我们可以把这皮披在战马上,或者做成草人……”
“疑兵之计?”周砚眼睛一亮,“有点意思。座山雕,你这脑子挺好使啊。”
“嘿嘿,这也是为了活命嘛。”座山雕挠挠头,“另外,我对那一带的地形熟。我知道有条小路,可以绕到黄羊滩的侧后方。虽然路不好走,马过不去,但人能爬过去。”
绕后?
沈云疏心中一动。如果正面有陷阱和火攻牵制,侧后方再有一支奇兵突袭鞑靼人的粮草或者指挥部……
“林栖。”沈云疏转头,“这条路,你和尖刀小队去探探。如果可行,我要给铁伐来个‘两面开花’。”
“是。”林栖接过地图,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大战的阴云越来越近,空气中仿佛都能闻到火药味。
第二日清晨。
站在北风哨的了望塔上,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地平线上那条黑色的细线。那是鞑靼人的大军。三千骑兵,如同一片乌云,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向着这片刚刚燃起希望的山谷压来。
沈云疏握紧了手中的斩狼刀,深吸一口气。“来了。”
周砚站在她身边,左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让他们来。”
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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