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脆弱的琉璃，在达到顶点的瞬间，猝然碎裂，坠入无底深渊。
林凡怀抱着苏晚晴迅速冰冷、被诡异黑暗纹路侵蚀的身体，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无法呼吸。前一秒还并肩作战、心意相通的伴侣，下一秒便生机黯淡，沦为古老邪物最后的恶毒诅咒的容器。这种从云端坠落的极致反差，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碎。
“晚晴！晚晴！”他徒劳地呼唤，声音嘶哑，蕴含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绝望。星辰之力、乙木生机……他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但渡入的力量都如同石沉大海，反而像是资敌的薪柴，让那缠绕苏晚晴神魂的黑暗气息更加凝实、活跃。
那黑暗纹路，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正以她的眉心为中心，向着白皙的脖颈、脸颊蔓延，所过之处，肌肤失去血色，透出一种死寂的青灰。她紧闭着双眼，长睫纹丝不动，仿佛沉睡，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宁静。
下方，战士们的欢呼声渐渐平息，他们都看到了高空那相拥却情况不对的两人，胜利的喜悦被新的担忧取代。陈默眉头紧锁，立刻指挥医疗人员和具备治疗能力的异能者上前接应。
剑光摇摇欲坠地落下。林凡紧紧抱着苏晚晴，不肯松手，他的眼神空洞而赤红，仿佛一头受伤的孤狼。
“林先生！苏小姐她……”陈默快步上前，看到苏晚晴的状况，脸色骤变。他带来的治疗系异能者尝试释放柔和的白光，但那光芒触及苏晚晴身体的刹那，就如同水滴落入滚油，激起一阵黑气的反扑，那异能者更是闷哼一声，脸色发白地后退几步。
“没用的……”林凡声音干涩，“是灵魂层面的诅咒侵蚀，常规手段……无效。”
就在这时，一道邋遢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众人身旁，正是酒道人。他看着林凡怀中状况极差的苏晚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与了然。
“巫傀之种……那老鬼临死前的反扑，果然够毒。”酒道人叹了口气，蹲下身，伸出脏兮兮的手指，轻轻点在苏晚晴的眉心。
他的指尖没有光芒，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道韵流转。那蔓延的黑暗纹路似乎遇到了某种阻碍，速度减缓了一丝，但也仅此而已。
“师父！救她！求您救她！”林凡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住酒道人的衣袖。他从未如此刻般无助与恐慌。
酒道人摇了摇头，神色复杂：“麻烦，很麻烦。这‘巫傀之种’并非简单的毒素或能量，它是那老鬼以自身残魂本源混合巫傀镜最精粹的邪力，凝结的一道‘规则诅咒’。它的目的不是杀死她，而是……污染、转化，将她变成一具承载其残魂、拥有其部分记忆与力量的活傀。”
他看向林凡，语气沉重：“要救她，常规的祛邪、净化手段几乎不可能，反而可能加速其转化。除非……”
“除非什么？！”林凡急声追问，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光。
“除非能找到与之同等级，或者更高层次的‘生命本源’之力，以一种更温和、更根本的方式，逐步净化、替换掉这诅咒的根基。或者……”酒道人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找到施咒者所属力量体系的源头，了解其核心规则，从规则层面进行‘破解’或‘覆盖’。”
同等级的生命本源？规则层面的破解？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这两种方法，听起来都虚无缥缈，艰难无比。
“乙木灵心……算吗？”他抱着万一的希望问道。
“她的乙木灵心是天赋，是潜力，但尚未成长到足以对抗这等古老诅咒的‘本源’层次。”酒道人否定道，“除非……能找到传说中，开天辟地之初残留的‘先天乙木之精’，或者与之类似的神物。”
先天乙木之精？那只是存在于上古神话中的东西！
“那规则破解呢？”林凡不甘心地问。
“那就需要深入南疆黑巫的传承核心，找到他们力量的源头，了解‘巫傀之术’的本质。其凶险程度，恐怕不比寻找先天神物低，甚至更高。而且，时间不等人。”酒道人指了指苏晚晴眉心的黑暗纹路，“看这侵蚀速度，她最多……只有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天后，诅咒将与她的灵魂彻底融合，乙木灵心被彻底污染逆转，届时，神仙难救。”
四十九天！
这两个字如同丧钟，在林凡脑海中轰鸣！
如此短暂的时间，去寻找渺茫的神物，或者闯入龙潭虎穴般的南疆黑巫老巢？这几乎是两条绝路！
就在这时，一名国管局的技术人员拿着一台平板电脑，面色凝重地跑到陈默身边，低声汇报了几句。陈默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他走到林凡和酒道人身边，将平板电脑递了过来。
屏幕上，是卫星拍摄的图片和一系列分析数据。图片显示，在华夏南部边境，那片广袤的十万大山深处，数个原本被标注为“能量惰性区”或“未知风险区”的地点，在“星晦”现象发生期间，能量读数呈指数级暴涨！并且，有清晰的能量波动显示，有强大的个体或群体，正在那些区域频繁活动，甚至……似乎在构建某种大型的召唤或传送仪式！
其中一个能量反应最强烈的区域，其坐标与地形特征，与林凡之前从血咒和青铜碎片中解析出的、指向“巫傀镜”母体或黑巫核心传承之地的坐标，高度吻合！
“林先生，前辈，”陈默声音沉重，“根据我们截获的零碎信息和能量分析，基本可以确定，南疆黑巫的‘圣教’主力，就盘踞在那里。而且，‘星晦’似乎……极大地激活或者加速了他们的某个计划。我们怀疑，他们不仅仅是在躲藏，更可能是在……准备迎接什么。”
准备迎接什么？
这句话，与巫傀镜中那魔神之眼，与那苍老意志最后提到的“圣教大计”、“深渊”，隐隐对应了起来。
一条是寻找渺茫的、不知是否存在的“先天乙木之精”拯救苏晚晴。
另一条是直捣黄龙，闯入黑巫老巢，寻找规则破解之法，同时阻止对方可能毁灭世界的阴谋。
两条路都希望渺茫，都九死一生。
林凡低头，看着怀中苏晚恬静却死寂的睡颜，看着她眉心上那刺目的黑暗纹路，感受着她微弱的、仿佛随时会断绝的生机。
他想起两人从初见的冰霜，到后来的并肩，再到心意相通，合力斩出那承载众生希望的一剑……点点滴滴，如同烙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不能失去她。
绝不！
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如同磐石般，在他心中生根发芽。绝望与恐慌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到极致的决意。
他轻轻将苏晚晴交给旁边小心翼翼等候的医护人员，沉声道：“不惜一切代价，维持她的生机，延缓诅咒侵蚀。”
然后，他站起身，目光依次扫过酒道人、陈默，以及周围所有关注着他的人。他的眼神不再迷茫，不再痛苦，只有一种一往无前的锐利与平静。
“师父，陈局长。”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选择第二条路。”
“我会去南疆，去十万大山，去那个所谓的‘圣教’老巢。”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南方那片天空，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崇山峻岭间的腥风血雨。
“但在去之前……”
林凡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彻骨的寒芒，与他平日沉静内敛的气质截然不同，那是一种被触动了逆鳞后，属于先天道胎的、不容亵渎的威严与杀意。
“我需要先‘清理’一些躲在阴影里的……苍蝇。”
“有些人，有些势力，真以为‘星晦’之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是时候，让他们明白……”
“……什么叫‘道胎’一怒，星火亦可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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