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啸云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透过门缝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外面。敲门的是同系的一个女生，平时没什么交集，此刻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无助，她身后还站着几个惊魂未定的同学。
“什么事？”凌啸云的声音隔着门板，带着明显的疏离和警惕。
“我们，我们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动静，好像不止是那些怪物，有人在砸门。”女生声音发抖，“大家都很害怕，看你好像很厉害，能不能出来一起商量一下怎么办？”
凌啸云眉头紧锁。
他深知末世初期，人心往往比丧尸更可怕，体育馆的大门虽然坚固，但如果被有心人或者数量众多的丧尸持续冲击，也支撑不了多久。
他需要了解情况，但不能把韫航暴露在风险中。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各自找地方躲好，保持安静，我稍后出来查看。”凌啸云没有开门，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门外的女生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凌啸云语气中的冷硬慑住，最终嗫嚅着和同伴离开了。
凌啸云转过身，看到谭韫航正安静地坐在一个体操垫上，抱着膝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比刚才稳定了许多。
他走过去，蹲下身，与谭韫航平视。
“外面可能有点麻烦，我需要出去看一下。”凌啸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你待在这里，锁好门，除非是我回来，否则绝对不要给任何人开门，明白吗？”他从背包里拿出那把多功能刀，塞进谭韫航手里，“拿着，防身。”
谭韫航握紧了冰冷的刀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抬起头，看着凌啸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很危险吗？你一定要去吗？”这种依赖性的关切，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凌啸云的心软了一下，他伸手，似乎想揉揉谭韫航的头发，但手到半空又顿住了，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笃定：“放心，我能应付，你安全待在这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这句话带着一种微妙的意味，将谭韫航的安全与自己的行动能力捆绑在了一起。
谭韫航乖巧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那你小心点，我等你回来。”
凌啸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脑海里，然后才起身，再次检查了门锁，如同出征的战士般，悄然离开了储存室。
门被关上的瞬间，谭韫航脸上那抹脆弱和依赖渐渐收敛。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耳朵贴近门板，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能听到凌啸云沉稳的脚步声远去，也能隐约听到体育馆主馆方向传来的压抑的争吵和哭泣声。
凌啸云的处理方式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强势、果断，将他置于绝对安全的羽翼之下。
这种过度保护，正是情感发酵的温床。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外面传来几声短促的击打声和闷哼，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又过了一会儿，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然后是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这是凌啸云离开前约定的暗号。
谭韫航立刻打开门，凌啸云站在门口，身上沾了些许污渍，眼神冷冽，但看到谭韫航安然无恙时，那冷意瞬间融化了几分。
“解决了？”谭韫航轻声问，侧身让他进来。
“嗯，几个想抢物资的混混，已经被赶出去了。”凌啸云言简意赅，不想多谈外面的血腥，“大门暂时加固了一下，但这里不能久留，天亮之后，我们必须离开。”
他走到谭韫航刚才坐的地方，很自然地坐下，拿起一瓶水喝了几口，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
重生带来的先知优势，并不意味着身体不会累，精神不会紧张。
谭韫航默默地将自己的水递过去，又拿出背包里的压缩饼干，拆开包装，递到凌啸云手边。
他没有多问，只是用行动表达着无声的关怀。
凌啸云看着他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清澈的眼睛，以及递到眼前的食物，心中那股因杀戮和紧张而翻腾的暴戾之气，奇异地平复了许多。
他接过饼干，咬了一口，干涩的口感在此刻却仿佛带着一丝甜意。
“今晚我们轮流守夜。”凌啸云说，“你前半夜，我后半夜，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叫醒我。”他这是考虑到谭韫航需要时间适应和休息，将相对安全的前半夜交给他。
谭韫航点了点头：“好。”
夜色渐深，体育馆内的各种声音逐渐沉寂下来，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和偶尔远处传来的丧尸嘶吼。
储存室里没有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勾勒出物品模糊的轮廓。
谭韫航抱着膝盖，坐在门边，看似在认真守夜，实则思绪飘远。
他能听到身后凌啸云逐渐变得平稳悠长的呼吸声，但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凌啸云并没有真正沉睡，他的身体依然处于一种随时可以暴起战斗的警戒状态。
这就是重生者的谨慎，而这份谨慎中，唯独对他，似乎卸下了一部分心防。
后半夜，凌啸云准时醒来，替换了谭韫航。谭韫航没有推辞，在离凌啸云不远的地方铺了个垫子躺下。
他闭着眼，却能感受到凌啸云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他身上，那目光沉重而复杂，带着审视，带着担忧，或许还有一丝连凌啸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贪恋。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下，一个毫无保留信任你、依赖你、并且拥有着与残酷世界格格不入的温柔的人，本身就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凌晨时分，气温降低。
谭韫航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发出细微的呓语。
一直保持清醒的凌啸云注意到了，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起身，拿起自己那件厚实的外套，轻轻地盖在了谭韫航身上。
动作极其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而是就着微光，静静地凝视着谭韫航的睡颜。
月光洒在那张俊美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眼下的泪痣若隐若现，平和得不像身处末世。
凌啸云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而陌生的冲动——想要触碰，想要确认这份真实，想要将这份美好彻底占有，不让任何人窥见。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几乎要抬起，但最终，还是紧紧握成了拳，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
只是兄弟。
他再次在心里告诫自己，保护他，是作为兄弟的责任。
然而，那悄然变质的种子，早已在他心底最深处的土壤里，破土而出。
谭韫航在黑暗中，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了然的弧度。
他感受到了那件带着凌啸云体温和气息的外套，也感受到了那道灼热而挣扎的视线。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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