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芯正蹲在窝棚门口用石片削木棍，忽然一滴水砸在她手背上。
她抬头看了看天：“哎，下雨了？”
第二滴直接落进她领子里，冰得她一哆嗦。
“不是毛毛雨，是真下！”白露从里面探出头，豆大的雨点就跟不要钱似的砸了下来，噼里啪啦打在树叶顶上。
“快！关门！”龙弋从火堆旁窜起来，一把将堆在门口的藤条扯过来堵缝隙。
风立刻卷着雨水斜扫进来，火堆“嗤”地冒起一股白烟。
“这棚子要完！”姚丽莎抱着胳膊缩在角落，话刚说完，头顶“哗啦”一声，一片叶子连着枝条塌下来，差点糊她脸上。
龙弋二话不说脱了外衣往上盖，又冲出去把几根备用木杆拖进来，单膝跪地开始拧绳结。
“你还往外跑？疯了吧！”唐芯喊。
“不加固，明早咱们全泡汤里。”他头都没抬，手指飞快地绕着藤蔓。
雨越下越大，风也开始撞棚子，整座窝棚吱呀作响，像随时会被掀翻的纸盒。
白露抓起一块大叶子往漏雨的地方挡，裴千雅抱着干草团瑟瑟发抖：“顶……顶要塌了！”
“不会。”龙弋一边绑横梁一边说，“只要主杆不倒，撑得住。”
他话音刚落，一道风猛地掀开半边屋顶，雨水跟瀑布似的灌进来，火堆彻底熄了。
“我靠！我的睡垫！”唐芯跳起来抢救她的干草铺，结果踩到水坑，一屁股坐地上。
蒋雨萌抱着膝盖缩在最里角，小声嘀咕：“我要是带了伞就好了……”
“这时候你别想些没用的。”姚丽莎翻她一眼，自己却悄悄挪了个位置，把最干的一块地让给了裴千雅。
龙弋已经冲进了雨里。
他在外围来回穿梭，拿石斧砍断手腕粗的树枝，一根根插进土里当支撑，再用藤条串起来拉紧。
白露扒着门缝看他：“他就不知道躲一下？”
“他知道。”唐芯抹了把脸上的水汽，“他是怕我们撑不住。”
棚子里越来越湿，地面开始积水，裴千雅抱着膝盖直抖。
唐芯把最后一块干布垫在她屁股底下，自己干脆坐水里了。
“你说他图啥？”姚丽莎突然开口，眼睛盯着外面那个在暴雨里来回奔走的背影。
“啥图啥？”唐芯问。
“他又不是我们经纪人，也不是公司派来救我们的，凭啥天天玩命？腿伤还没好利索，现在又淋成这样。”
唐芯笑了笑：“你终于发现他不是反派了？”
姚丽莎没接话，只是默默把脚边一块松动的石头踢回原位，又捡起一根断藤，试着按龙弋教的方法打结。
外面，龙弋正把最后一根斜撑钉进土里。他弯腰时左腿一软，膝盖磕在地上，但他马上撑起来，继续拉紧绳索。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他浑身泥水的身影，像一头在暴风雨中固守领地的野兽。
棚顶的晃动渐渐减轻了。
雨还在下，但不再有大片雨水灌进来。龙弋喘着气站在外围，检查每一处连接点，确认稳固后才转身往回走。
他刚摸到门框，就被白露一把拽进来。
“你打算把自己泡发了再回来？”她递过一块干布。
龙弋接过，随便擦了把脸，又去查看火堆的位置。
那片地方已经湿透，他蹲下用手抠了抠泥，判断还能不能重新搭灶。
“你歇会儿行不行？”唐芯递来半碗存的淡水，“再忙也等天晴啊。”
“等不了。”他喝了一小口，把碗还回去，“今晚要是再降温，有人会感冒。明天还得烤衣服、清积水，时间不够。”
他说完，又爬起来去检查墙角的排水沟。原本挖得不错，但被雨水冲塌了一截，他立刻动手重新挖通。
蒋雨萌看他一趟趟进出，终于忍不住，抓起一片大叶子追出去。
“给你！”她把叶子举过头顶，试图给他挡雨。
龙弋愣了一下：“回去，别淋着。”
“我陪你！”她说得挺小声，但挺坚决。
龙弋没再赶她，只放慢脚步，让她能跟上。
两人一起把排水沟修好，龙弋顺手把她抱起来跨过水洼，送回门口。
“乖，进去。”
蒋雨萌点点头，临进门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说：“你比我爸还能扛。”
龙弋没说话，转身又去了另一边。
这一夜他几乎没停过。
凌晨时雨势稍小，他靠着主杆坐了十分钟，闭眼养神。白露悄悄给他披了层厚叶子。
可风一吹，叶子被刮跑了。
他睁开眼，捡回来重新裹上，继续巡视。
天快亮时，雨终于停了。
棚子歪歪扭扭，但没倒。几处漏水的地方也被临时封住，火堆区虽然湿了，但结构还在。
龙弋坐在门口，浑身滴水，眼皮沉重，手指却还握着那把石斧，指节发青。
唐芯出来时吓了一跳：“你一晚上没睡？”
“睡了一会儿。”
白露端着一碗热水过来：“喝点，驱寒。”
龙弋接过，刚喝一口，就听见姚丽莎在身后开口。
“昨天……我说话难听了。”
他转头看她。她低头抠手指：“我知道你是为咱们好。我不是不讲理的人。”
龙弋点点头：“知道就行。”
“我不是道歉就完了。”她抬起头，“接下来你想干啥，我听你的。”
龙弋看着她，忽然咧了下嘴：“先把你那双破鞋补了，不然走路像螃蟹。”
姚丽莎一愣，随即瞪眼：“你管我像啥？我又不是你宠物！”
“不是宠物，是——麻烦精。”
唐芯笑出声，白露也忍不住摇头。
裴千雅抱着干草走出来，小声问：“我们现在……该干嘛？”
龙弋活动了下发僵的肩膀：“清淤泥，晒铺草，拆烂叶，换新顶。今天能干完的活，别留到明天。”
“那你呢？”白露问。
“我？”他走向工具堆，捡起石斧和木矛，“先巡一圈边界，看看有没有塌方。”
他刚迈出两步，腿一软，扶住了树干。
唐芯负责铲水，白露带队拆旧顶，裴千雅和蒋雨萌收集干叶，姚丽莎咬着牙抡石锤砸桩——尽管她每敲一下都要甩甩发麻的手。
龙弋站在坡上看着，没拦。
他知道，有些人变强，是从第一次主动弯腰开始的。
他转身准备进林子，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争执。
“你干不动就歇着！”姚丽莎冲唐芯吼。
“你才有病！我才搬三捆！”唐芯反呛。
“那你喘得跟破风箱似的！”
“你才是破喇叭！”
龙弋回头，看见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手里抱着叶子，一个拿着石锤，都湿透了，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
他走过去，从姚丽莎手里抽走石锤。
“吵够了？”
“她太慢！”
“你太快。”他把锤子塞回她手里，“再快，手废了谁干活？”
姚丽莎张了张嘴，没吭声。
唐芯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龙弋看着她们的背影，忽然说：“以后每天早上，你们俩一组。”
“啥？！”两人同时回头。
“互相盯着。免得一个累死，一个闲死。”
身后传来姚丽莎的嘀咕：“这人是不是睡太少，脑子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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