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娃是在一片温暖的阳光和草药的清苦气味中醒来的。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干燥、整洁的窑洞里身下是铺着厚厚干草的土炕,身上盖着虽然陈旧却洗得发白的干净被子。背部的伤口传来阵阵清凉的刺痛感,显然已经经过了仔细的清洗和上药包扎。
他试着动了动,浑身依旧酸软无力,但那种极度透支后的虚脱感已经减轻了许多。
“二娃哥!你醒啦!”一个惊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狗子,他端着一个粗陶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脸上满是关切,“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可吓死我们了!”
王二娃扯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没事,就是有点脱力。”他看了看周围,“这是哪里?”
“这是后方伤员休养所,离咱们阵地有点距离,安全。”狗子把碗递过来,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熬得稀烂的小米粥,“快吃点东西,老马叔特意让伙房给你熬的,说你现在只能吃这个。”
王二娃确实饿了,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温热粘稠的米粥滑过喉咙,带来一种熨帖的暖意,缓缓流入空瘪的胃里。
“铁蛋、石柱他们呢?牛娃和栓柱怎么样?”王二娃一边喝一边问。
“他们都好着呢!在阵地上守着。牛娃哥身体好多了,也能帮着干点活了。栓柱也没事,就是吓得不轻,回来做了半天噩梦。”狗子絮絮叨叨地说着,“二娃哥,你可真厉害!一个人把鬼子营地搅得天翻地覆!现在整个支队都在传你的事呢!都说你是‘孤胆英雄’!”
王二娃摇了摇头,没什么得意之色:“运气好而已。对了,鬼子那边后来有什么动静?”
“消停多了!”狗子兴奋地说,“听说你闹了那么一出,鬼子炮兵损失不小,毒气好像也泄露了点,他们自己都乱了套,哪还顾得上进攻?参谋长判断,鬼子这次扫荡,至少被咱们拖延了好几天,士气也受了大打击!”
王二娃心中稍安,自己的冒险没有白费。
接下来的几天,王二娃就在这间安静的窑洞里养伤。卫生员每天来给他换药,伤口愈合得很快。狗子、铁蛋几人只要轮换下来休息,就会跑来看他,带来阵地上的消息和一些省下来的吃的。
周教导员和赵队长也抽空来看望过他。周教导员看着他能下地活动了,很是欣慰,坐在炕边和他聊了很久。
“二娃啊,这次你立了大功,不仅保住了阵地,更拯救了很多同志的生命。”周教导员语重心长地说,“但是,打仗不能光靠勇敢,更不能总是指望这种个人英雄式的冒险。咱们八路军,讲究的是集体的力量,是发动群众,是讲究策略。”
王二娃认真地点着头:“我明白,教导员。”
“嗯,明白就好。”周教导员笑了笑,话锋一转,“我看你脑子活,学东西快。趁着养伤这段时间,别光躺着,我让人给你送几本书来,你学着认认字。”
“认字?”王二娃一愣。原主是个大字不识的苦力,他穿越而来,虽然拥有现代灵魂,认识简体字,但这个时代的繁体字和特定的语境,他确实需要学习。
“对,认字。”周教导员肯定地说,“一个革命战士,不光要会打枪,更要懂得革命道理。不识字,怎么看文件?怎么学习进步?怎么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很快,一本边角卷曲、纸张泛黄的《识字课本》和一支秃了毛的毛笔、一小碟墨块就送到了王二娃手中。负责教他识字的,是支队里一个因为负伤转到后勤工作的、姓吴的文化教员。
王二娃开始了他人生的“识字”课。他当然不能表现得太过于“天才”,只能装作初学者的样子,跟着吴教员一笔一划地学习“人、口、手、山、石、田、土”这些最简单的字。但他那远超常人的专注力和理解力,还是让吴教员啧啧称奇。
“二娃同志,你以前真没学过?这字写得,有模有样啊!”吴教员看着王二娃临摹的字迹,虽然稚嫩,但间架结构却把握得不错。
王二娃只能含糊地回答:“在矿上看过别人划拉,偷偷记了点样子。”
白天识字,晚上,他就借着油灯如豆的光芒,偷偷“复习”那本《识字课本》。他需要尽快掌握这个时代的文字和表达习惯,这样才能更好地隐藏自己,也才能更好地理解这个时代,获取更多信息。
养伤的日子平静而充实。背上的伤口渐渐结痂,脱落,留下粉色的新肉。他认识的字也越来越多,从简单的名词,到一些动词、形容词,甚至开始磕磕绊绊地阅读周教导员后来送来的、用粗糙草纸印刷的《抗日战报》和一些宣传小册子。
通过这些文字,他更深入地了解了当前抗战的形势,了解了八路军的主张和政策,也了解了鬼子在各地的暴行。这一切,都让他胸中的信念更加坚定。
他不再是那个只凭一腔仇恨和随身空间莽撞行事的穿越者,他正在努力地融入这个时代,学习这个时代的规则和智慧,并将自己超越时代的见识,一点点地、不着痕迹地融入进去。
他知道,伤愈之后,他将重返战场。而那个时候,他将不仅仅是一个勇猛的战士,更会是一个有思想、有文化、懂得运用策略的革命军人。
窑洞外,春意渐浓,山花次第开放。王二娃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窗外那抹新绿,眼神清澈而坚定。
磨刀不误砍柴工。这段养伤识字的时光,对他而言,是又一次至关重要的淬炼和沉淀。
锋刃,将在思想的火光中,变得更加坚韧和锐利。
(第三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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