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的阴影里，先是探出几个晃动的脑袋，接着，人影像潮水般涌了出来。
约二十名汉子，穿着破烂的衣衫，有的敞着怀，露出精瘦或虚胖的身子，有的裹着不知从哪抢来的棉袄，歪歪扭扭。他们手里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门：有磨得发亮的钢刀，有锈迹斑斑的长矛，还有人扛着削尖的木棍，甚至握着一把断了柄的锄头——典型的山贼模样，凶狠里透着一股散漫的匪气。
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左脸上一道疤从眼角延伸到下巴，看着格外狰狞，正是黑风寨的三当家老三。他啐了口唾沫，用刀指着围墙，脚步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山贼们也跟着涌上前，骂骂咧咧地站成一片，队形散乱，却透着一股狼藉的凶悍。
“里面的人听着！”老三扯着嗓子喊，声音粗哑，带着蛮横的嚣张，“赶紧把大门打开！把粮食、盐巴、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还有女人，年轻的都给老子送出来！”
他顿了顿，用刀往地上狠狠一戳，发出“噗”的一声，恶狠狠地补充：“识相的就乖乖听话！不然老子砸破这破墙，把你们男的杀了，女的抢回寨里！鸡犬不留！”
话音刚落，身后的山贼们立刻跟着起哄，用兵器敲打着手心或地面，发出“哐当”“砰砰”的乱响，还有人发出怪笑和口哨声，试图用噪音和气势吓垮墙内的人。
“看那墙修得还行，没想到是群泥腿子！”
“等会儿冲进去，老子要先尝尝那果干啥味！”
“听说还有猪崽？正好抓回去炖肉吃！”
污言秽语混着兵器的碰撞声，像脏水一样泼向围墙。
墙头上，几个新加入的村民脸色瞬间白了。其中一个叫周二的汉子，腿肚子忍不住发抖，声音发颤：“这……这么多人……咱能守住吗？”他以前是逃难来的，见过山贼杀人，此刻被这阵仗吓得几乎站不稳。
旁边的赵狗子虽然也紧张，手心冒汗，却狠狠瞪了他一眼：“怕个屁！有墙挡着！他们进不来！”他嘴上硬气，心里却也打鼓——对方人比他们多，还有钢刀，他们手里大多是木棍和柴刀。
宋阳目光扫过墙头上众人的脸，看到了恐惧，也看到了强撑的镇定。他没回头，只是声音沉稳地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慌什么？他们人多，却没章法；我们人少，却有墙，有准备。守好自己的位置，谁也别退！”
他往前站了半步，目光直视着墙外的老三，冷冷开口：“想要东西？凭本事来拿！”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老三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泥腿子”居然敢顶嘴，顿时恼了：“嘿！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嘴硬！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他扬起刀，就要下令强攻。
“准备！”
宋阳突然低喝一声。
墙头上，早已准备好的几个人立刻举起了弓箭——那是用换来的硬木和铁箭头做的简易弓，虽然射程不远，准头也一般，却足以威慑近距离的敌人。石头和王二柱也握紧了长矛，矛尖对准墙外，眼神凶狠。
原本有些慌乱的村民，被宋阳这一声喝和墙上瞬间亮起的弓尖、矛尖惊醒，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挺直了腰杆。周二咬了咬牙，也把柴刀举了起来——退无可退，墙后面是家，是老人孩子，不能退。
老三看到墙头上的弓箭，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他没想到这小庄子里居然还有弓，虽然看着简陋，真射过来也够疼的。他哼了一声，没敢立刻下令，只是用刀指着墙头骂：“好！好得很！等老子砸开这门，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双方一时陷入对峙。
墙外，山贼们的叫嚣声弱了些，却依旧握着兵器，虎视眈眈地盯着围墙，像一群围着猎物的饿狼。
墙内，宋家庄的人屏住呼吸，握紧武器，目光死死锁着外面的敌人。每个人的心脏都在狂跳，手心渗出冷汗，却没人再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
阳光被云层遮住了几分，风从山林里吹出来，带着寒意，刮在人脸上生疼。围墙内外，一边是嚣张的匪气，一边是紧绷的坚守，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黑云压城，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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