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的门被拉开时,带着一身水汽的杨震快步走出来,发梢的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往下淌,滴在深色的毛巾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他随手抓过毛巾往头上胡乱抹了两把,没等擦干,视线就扫过空荡荡的床铺。
季洁果然走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这人总是这么利落,连句“再见”都懒得留。
杨震打开衣柜,取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警服。
藏蓝色的布料挺括,肩章在窗外透进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他动作利落地换上,衬衫扣子扣到最顶一颗,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刚才在宿舍里的慵懒荡然无存,只剩下属于副局长的沉稳锐利。
走出宿舍时,走廊里的挂钟刚敲过一点。
杨震的脚步很快,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像在敲打着某种无形的紧迫感。
他直奔三楼的局长办公室,每上一级台阶,心里的那股凝重就多一分——张局这个时间点找他,绝不会是小事。
“咚咚咚。”
指节叩击木门,发出三声沉闷的响。
“进来。”
张局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
杨震推门而入,一股烟味扑面而来。
张局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间夹着支快要燃尽的烟,眉头紧锁,盯着面前一张泛黄的纸,眼神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张局,什么事,这么急?”
杨震走到办公桌对面,目光不经意扫过他手里的纸,上面的字迹是打印出来的。
张局抬眼,视线先落在他还在滴水的发梢上,眉头皱得更紧,“大中午的,洗什么澡?”
杨震的耳根微微发烫,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伸手摸了摸头发,“有点汗,冲了下。
您还是说正事吧。”
张局没再追问,把手里的纸推了过来,声音压得很低,“你自己看。”
杨震伸手接过,纸张是最普通的A4纸,用打印机打出来的。
上面的字,却很扎眼——“别多管闲事,不然你家孙子上学路上,可就不一定安全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杨震的后颈窜上来,顺着脊椎直抵天灵盖。
他捏着纸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纸张被攥出几道深深的褶皱。
“这东西哪来的?”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刚传达室送过来的。”张局掐灭烟头,又点上一支,烟雾缭绕中。
他的脸色更显凝重,“说是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送来的。
看着像街头上讨饭的,放下东西就跑,指名道姓给我的。”
他顿了顿,看向杨震:“你怎么看?是恶作剧,还是……”
“绝不是恶作剧。”
杨震打断他,把纸重重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们敢把主意打到您家人头上,说明已经急了,也说明……咱们摸到他们的痛处了。
刚才季洁来找过我……”
张局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震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却听见张局忽然道:“季洁找过你?是她们那边查到了什么……”
杨震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顺嘴说了实话,顿时有些尴尬。
张局的眼神里带着点了然,还有点恨铁不成钢,“所以你刚才洗澡,是因为跟季洁在宿舍?”
“不是……张局,您听我解释……”
杨震的脸有点红,赶紧转移话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季洁他们抓了个叫马东的,牵扯出一个胁迫学生的团伙。
这伙人背后有大鱼,能量不小,季洁就是来跟我说这事的!”
张局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火气,“胡闹!
上班时间,在单位宿舍像什么样子!”
杨震的脖子猛地一梗,像头被触到逆鳞的狼,声音里带着股不肯退让的执拗,“张局,我跟季洁见面,不是在上班时间,是午休。”
他的后背挺得笔直,湿漉漉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落在藏蓝色的警服肩章上。
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却丝毫不影响他眼神里的坚定。
“午休就不用注意影响了?”
张局猛地一拍桌子,搪瓷杯里的水晃出半杯,“你当这分局是什么地方?是你们俩谈情说爱的公园?”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烟味和纸张的油墨味混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
张局的脸色沉得像要下雨,他不是真为这点事动怒,是知道杨震刚升任副局长,多少双眼睛盯着,怕他栽在这种“小节”上。
杨震的头微微低了下去,额前的碎发遮住眼底的情绪,声音却没软,“我知道了。”
这声“知道了”听着顺从,尾音里却藏着点不服气。
张局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慢慢消了,换上副语重心长的语气,“我知道你跟季洁这一路不容易。”
他从抽屉里摸出个搪瓷杯,给杨震倒了杯热水,“从六组那会儿一起出生入死,枪林弹雨里趟过来的情分,比金还硬。
可你现在不一样了,是副局长,手里握着权,肩上扛着责任。”
他把水杯往杨震面前推了推,水汽氤氲中,声音带着点过来人的沧桑,“多少人盼着你摔跟头?
多少人盯着你手里的权?你不能让人抓到把柄,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你的路还长,不能毁在这儿。”
杨震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温热透过皮肤传过来,却暖不了心底那点执拗。
他猛地抬头,眼里的光亮得惊人,像黑夜里的探照灯,一字一句道:“张局,其他的事,我能忍,能让,能退。
别人说我两句闲话,我当听不见;
工作上受点委屈,我咽得下。
可季洁不行。”
杨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震得办公室里的空气都仿佛颤了颤,“她是我的底线,谁也动不得,谁也别想拿她做文章。
我杨震这辈子,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她,不能退让分毫。”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深潭,在张局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他看着杨震眼里的坚定,那股子豁出去的劲儿,像极了当年刚进警队的自己。
认定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护着的人,拼了命也得护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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