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啸岳反应极快,与另两名护卫立即将朱由榔护卫在其中,同时远处一队腰佩雁翎刀的护卫迅速向着这里赶来。
“去看看怎么回事。”
待护卫到来,徐啸岳手下一名军士前去探查情况。
不一会儿,那名军士满面怒容返回。
“回禀陛下,前面有十二名军士抢劫百姓财物。”
闻言朱由榔面色一沉:“走,朕要看看究竟是谁的部下胆敢公然抢劫百姓!”
众人护卫着朱由榔来到喧闹之地,护卫散开清场。
朱由榔看去,前方几处店铺的门板被砸开,三三两两的兵丁正嬉笑着从里面搬出布匹、粮食,甚至抢夺妇人手中的首饰。
店铺内传来一阵哭喊、咒骂和砸摔声。
一个老者追出店铺,跪在一名看上去像是军官的兵丁前哭求:“军爷!军爷行行好!这是小老儿一家活命的口粮啊!”
那名军官面露狰狞之色,一脚将老者踹倒在地。
两名嬉笑的兵丁架着一名年约十多岁的年轻女子从店铺内走出。
后面一名年轻男子哭求着追出,当即便有兵丁拔出佩刀,以刀柄砸在年轻男子额头。
看到这一幕,朱由榔怒从心起。
“拿下!记得留一个人回去通风报信。”
“徐啸岳,立即派人调五百人前来。”
“是,陛下。”
徐啸岳带出的护卫足有三十多人,其中二十多人立即上前。
抢劫百姓的兵丁见此忙将抢到的财物胡乱塞进胸口,连忙抽刀。
“蹭蹭蹭…”
一时间腰刀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远远围观的百姓慌忙四散逃开。
眼见对方拔刀,这群百战老兵没有任何言语,纷纷拔刀冲上去三两下便将这群抢劫百姓的兵丁控制。
抢劫百姓的这群兵丁看上去凶狠无比。
可遇到这群百战老兵一个个毫无反抗能力。
“你们好大的狗胆,竟敢当街对官军动手!”
“直娘贼!睁开你们的狗眼瞧清楚了!爷们儿是正牌官军!剿匪杀贼的时候不见你们,爷们儿弄些嚼谷,你们倒来充正经人!”
其中一人梗着脖子,一脸不忿的大声咒骂。
“哪个营头的?报上你们将主的名来!老子们累死累活拱卫桂林,这里的钱粮娘们合该老子们受用!你们是哪个旮旯里钻出来的,敢来抢食?”
…
这群人中的大部分都沉默不语,他们明白这群将他们拿下的人来历不简单,单单是干脆利落的动手下了他们腰刀,足以证明这群人是厮杀老手。
“啪!啪!…”
徐啸岳手下两名悍卒两巴掌下去,将叫嚣的最凶,也是最不长眼的两个抽的脸颊肿胀。
一口血混合着几颗白牙吐了出来。
“呜呜呜…”
钢刀架在十一名兵丁的脖子上,将这群人押着跪在朱由榔前方。
“问问他们是谁的部下,还有什么人在城中抢劫百姓,以及什么时间抢劫。”
“是,陛下。”
徐啸岳满脸肃杀之气走到十一名兵丁身前。
“尔等何人麾下?今日之行,是奉谁之命?抢掠所得,需上交几分?”
跪地的兵丁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其中那名像是军官的人。
感受着脖颈上寒气森森的钢刀,看着周围将他们拿下的众人。
这名军官大致明白,这群人应是军中的百战老卒,他们与负责桂林城防的桂林卫气质截然不同。
“回,回大人,我等也是奉上官之命,所得钱财九成上交。”
“尔等上官是何人?”
“回大人,是,是戚总兵。”
“哪个戚总兵?”
“回大人,是,是戚良弼总兵,戚总兵隶属思恩侯陈邦傅。”
听到这个名字,朱由榔微微愣神,脑海之中回忆陈邦傅此人的信息。
陈邦傅南明割据军阀、劫驾权臣、谋杀同僚、卖国贼。
核心地盘在广西浔州一带。
永历政权成立后,他凭借手中的兵力,表面上归附朝廷,实际上将广西浔州一带视为自己的独立王国。
此人极力排斥朝廷派来的官员,企图将永历朝廷置于自己的势力影响之下,“挟天子以令诸侯”。
朝廷的财税和资源经过他的地盘,大多被他中饱私囊,用于扩充个人势力。
据记载,1647年,清军进攻湖南,永历帝朱由榔惊慌失措,从全州逃往桂林,后又想逃往南宁。陈邦傅看准机会,上书极力邀请永历帝驻跸他的老巢浔州。
永历帝一度进入陈邦傅的势力范围,几乎被其软禁,企图彻底控制皇帝。
陈邦傅的信息在脑海之中闪过,朱由榔此时脸色阴沉至极。
“陈邦傅手下的人,倒是有些难办。”
若是按历史时间线发展,最近朝廷就能收到陈邦傅的信。
不过如今的朱由榔已经不是历史上那个懦弱,且优柔寡断的朱由榔。
“徐啸岳将这些人抢夺之财物尽数还给百姓。”
“是,陛下。”
“陛下,方才故意放其中一人离去通知,臣恐戚良弼带兵前来,届时陛下受到冲撞,惊了圣驾,还请陛下先回行在,此事交给瞿大人处理。”
徐啸岳连忙劝谏,毕竟广西地区见过皇帝陛下的人不多,万一到时起了冲突,刀兵无眼。
“不必,朕就在这里等这位戚总兵过来!”朱由榔语气之中带着不容置疑。
徐啸岳明白,今日他无法阻止皇帝,立即叫来心腹手下,一方面催促支援兵丁加快速度,另一方面通知总领桂林防务的瞿式耜以及焦琏。
随后调整护卫位置,拱卫在朱由榔身前。
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先到的却是总兵劫掠的戚良弼。
更远处的街道响起一阵马蹄声和兵甲碰撞声。
为首一人胯下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高大战马,一看就是北方好马。
后面则跟着十余骑,更远处则是一队约有百人左右的步卒。
这群人最差也穿着半身甲,各个膀大腰圆,一看便不缺粮饷。
戚良弼勒马,坐在马背上眼神扫过下方双手揣在袖子之中的朱由榔和徐啸岳。
“尔等是何人?为何对本将手下动手?”戚良弼并没有喊打喊杀,而是皱眉询问朱由榔一行人来历。
“看来这位戚总兵并不认识自己,如此事情倒是好办了。”朱由榔心道。
徐啸岳刚想亮明身份,立即便被朱由榔出言打断。
“这位将军,我大明如今风雨飘摇,正需军民同袍共赴国难,将军却纵兵为祸乡里,此等行径与豺狼何异?”朱由榔语气低沉,双目直视坐在马上的戚良弼。
戚良弼微微一愣,没想到眼前这个面容俊朗,颇有书卷气的少年竟敢骂他豺狼禽兽。
当即心中怒火升腾而起,但很快又强压下。
“呵…黄口小儿竟敢妄议军机。”
戚良弼不知眼前少年真正身份,但也知道皇帝行在已经设在桂林王城。
在瞿式耜接管桂林后便下令手下军士不可在桂林城中劫掠百姓财物。
不曾想自己小妾宠爱的弟弟安生了不过几日,便又离营做出此等事。
眼前此人气度沉稳不凡,敢说出这番话的或许是朝中某位大人的子侄。
他的顶头上司是思恩侯陈邦傅,虽然不惧如今的永历朝廷,但在桂林也不可做的太过。
想到此处,戚良弼心中有了计较。
“此地流寇与土司勾结,百姓资敌屡见不鲜——本镇清剿匪产,正是为国锄奸!”
“念你不知其中真情,且有拳拳报国之心,今日本将不与你计较,速速放人,本将大人有大量,自可放你离去。”
朱由榔差点被气笑。
明末军阀化将领常以“剿匪”为劫掠借口,如左良玉部亦曾如此,戚良弼如今用的也是这一套。
就在此时,派去调兵的人已经回来,调集的五百人已经进入各条通向此地的道路,已经将戚良弼带来的这一百余人成合围之势。
朱由榔心中一松,顿时有了底气。
冷笑一声,语气变得森寒:“笑话,光天化日之下,将军明明纵兵劫掠无辜百姓,却说的冠冕堂皇,如今陛下行在就在桂林王城,且瞿大人早已接收桂林城防务,敢问这桂林城中百姓如何勾结土司,又如何资敌?”
“将军今日此举,闹到朝廷自有公论!”
戚良弼刚刚强压下去的火气,再次升腾而起。
皇帝如今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一路从广东逃到桂林,未来还得靠自己顶头上司保护拱卫桂林。
即便此事闹到朝堂又能如何,戚良弼不信如今的这位皇帝敢对他动手。
想到此处,戚良弼面色一冷,举起右手厉声喝道:“来人!将这与贼匪勾结的狂徒拿下!不论死活!”
军令一下,戚良弼身后的兵丁从两侧大步跑出。
这群人手持长矛,对准护卫在朱由榔身前的徐啸岳等人。
“贼子竟敢冲撞陛下!动手!”
徐啸岳大喝一声,连通此地的各条街道内奔出大队着甲兵丁,将戚良弼等人包围。
坐在马上的戚良弼心中一突,徐啸岳的命令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没想到这位阻拦自己如同书生一般的年轻人竟然是当今皇帝陛下。
戚良弼扭头扫视一圈,此时自己已经被包围,周围起码数百兵丁,且这群人身上散发的悍勇之气远胜自己手下的这群兵。
“这位皇帝不是懦弱无能,没有丝毫主见吗?为何今日所见与传闻截然不同?”
心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但随即又被恐惧取代。
“皇……上?是……陛下?!这……不可能……我完了……”
只是瞬间,脸上原本的倨傲早已消失变得惨白。
戚良弼几乎是直接从马上滚下来,此时的双腿完全不受控制。
连滚带爬的来到护卫在朱由榔身前的徐啸岳等人前方,当即五体投地地跪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全身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如同筛糠。
“臣……臣戚良弼……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戚良弼声音变得撕裂,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已经带着哭腔。
此刻他除了“罪该万死”,大脑一片空白。
“徐啸岳,卸了他们兵器甲胄,尽皆拿下!另,告诉焦琏,令他带人接管戚良弼驻扎在城外的大营,若有反抗者,可就地斩杀。”
“是,陛下!”
徐啸岳并未离开朱由榔身边,而是将这些事情安排下去,他要随时守在皇帝身边保护皇帝。
朱由榔静静地看着不停叩首,全身抖如筛糠的戚良弼沉默不语。
戚良弼带来的这群兵丁,见自己主将如此,纷纷放下兵器,尽皆跪倒在地。
而先前被拿下的十一人,此刻已经面如死灰,此前叫嚣的最厉害的两人身下流淌不明液体,竟吓得然昏死过去。
“陛下!陛下开恩!臣瞎了狗眼!臣猪油蒙了心!臣不知是圣驾在此,臣狂悖无状,臣罪无可赦……”
戚良弼猛地指向先前被拿下的十一人。
“是……是这些杀才蒙蔽了臣!是底下的人办事不利!臣……臣这就将他们军法处置!求陛下饶臣一条狗命!臣愿赴汤蹈火,为陛下效死!求陛下看在臣往日微功的份上……”
戚良弼语无伦次,朱由榔已不想再听此人胡言,如此将领,如此军队,如何能打赢建奴。
经过此事,朱由榔已无心再继续逛下去,命人将戚良弼带回朝廷行在。
返回王城,朱由榔令瞿式耜派人审问戚良弼纵兵劫掠百姓之事,以及陈邦傅详细情况。
而焦琏已经带着一千兵丁,直奔戚良弼城中驻地。
接管的过程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胆敢拦阻者,尽皆斩杀。
当天下午,瞿式耜带着审问戚良弼纵兵劫掠百姓,败坏纲纪,以及欺君之罪的奏疏,和相关人员的画押供词一同呈交。
除此之外,便是陈邦傅手下兵力以及在浔州的所作所为等汇总。
朱由榔直接拿起关于陈邦傅此浔州的详情查看。
陈邦傅是原广西总兵陈邦辅之子,凭借父荫接管部分旧部,又通过笼络地方土司、招募散兵游勇扩充势力。
以浔州为根据地,控制广西中部部分地区柳州、庆远等,但实际直辖范围有限。
目前陈邦傅直接掌握的兵力在一万五千左右,其中核心部队约数千人。
瞿式耜接管桂林之后,便以朝廷名义向陈邦傅下诏,命其抽调至少五千人拱卫桂林。
但陈邦傅以土司窥伺,流寇窥边,兵力不足和财政困难为由,上书表示需与幕僚、部将商议,并请求朝廷重申调令。
一来二去,陈邦傅最终派了总兵戚良弼带两千余新招之兵前来拱卫桂林。
在浔州一带,陈邦傅完全就是一位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但当朱由榔看到接下来的内容时,面色陡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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