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注射枪沉重的金属枪身砸在布满裂纹的玻璃台面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裂纹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诊所里惨白的灯光在布满灰尘的灯罩下摇晃,将我和柜台后老医生惊恐扭曲的影子投在墙上。
死寂。浓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陈旧药品的苦涩、还有我身上散发出的浓烈血腥和汗臭。老医生瘫坐在破旧的转椅里,老花镜滑到鼻尖,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柜台上那件狰狞的凶器,又缓缓移到我沾满污泥和暗红血痂、如同恶鬼般的脸上。他枯瘦的手指紧紧抓着椅子的塑料扶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牙齿咯咯作响,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手臂上,那三十一道如同烧红烙铁般的印记疯狂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和生命被加速抽离的冰冷虚弱感!第三十一道印记的轮廓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新烙的伤疤,散发着不祥的暗红光芒。时间!每一秒都是燃烧的生命!
“电脑。”我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喉间涌上的血腥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现在。”
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柜台后面角落里那台落满灰尘的老式台式机上。屏幕是笨重的cRt显示器,主机箱外壳泛黄,沾着不明污渍。那是唯一的希望!
“还…还有……”我艰难地喘息着,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缝合包…止血药…抗生素…”
老医生终于从极度的恐惧中找回了一丝神智,但身体依旧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猛地摇头,嘴唇哆嗦着,声音尖利变调:“没…没有!我这里…只有感冒药…跌打酒!你…你快走!我报警了!”他色厉内荏地喊着,手却颤抖着不敢去碰桌上的电话。
报警?王振涛的人可能比警察来得更快!
一股暴戾的烦躁混合着剧烈的眩晕猛地冲上头顶!手臂上的印记灼痛骤然加剧!视野边缘的黑点疯狂扩散!
“闭嘴!”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我紧咬的牙关中迸出!我猛地探身,布满血污和污泥的手掌“啪”地一声重重拍在布满裂纹的玻璃台面上!细小的玻璃碴刺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强制性的清醒!
身体前倾,布满血丝的眼睛隔着碎裂的玻璃,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死死锁住老医生惊恐的瞳孔。
“电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濒死野兽般的疯狂和绝对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或者……我帮你‘净化’!”我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柜台上那把造型狰狞的注射枪。
“净化”两个字,如同两道冰锥,狠狠刺入老医生的心脏!他身体猛地一颤,最后一丝抵抗的勇气瞬间崩溃!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求生的恐惧。
“别…别杀我!我…我给你用!”他几乎是哭喊出来,手忙脚乱地推开转椅,佝偻着背,踉跄着绕过柜台,走向那台角落里的旧电脑。动作因为恐惧而笨拙僵硬,好几次差点被地上的电线绊倒。
我紧绷的神经没有丝毫放松。目光如同雷达,警惕地扫视着诊所唯一的玻璃门。门外街道上,车灯偶尔划过,投下短暂的光影。暂时没有可疑的动静。但王振涛的人随时可能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扑来!
老医生哆哆嗦嗦地按下了机箱上一个油腻的电源键。老旧的电源风扇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在死寂的诊所里格外刺耳。cRt显示器闪烁了几下,亮起一片惨白的光,然后跳出了蓝白相间的老旧windows启动界面。进度条缓慢地爬行着。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臂上的印记如同三十一条烧红的毒蛇,在皮肤下疯狂噬咬!第三十一道印记的灼热感尤其强烈,仿佛正贪婪地吮吸着刚刚被“活性剂”强行点燃的、所剩无几的生命之火!眩晕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意志。我不得不将身体更多的重量压在冰冷的柜台上,才能勉强站稳。
终于!熟悉的桌面图标跳了出来。背景是默认的蓝天白云草地,带着一种廉价的、虚假的宁静。
“U盘…”我喘息着,声音更加虚弱。颤抖着,从清洁工制服内袋里掏出那个冰冷、沾着汗水和血污的黑色金属U盘。
老医生如同受惊的兔子,慌忙接过U盘,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稳,试了几次才将它插进主机箱前面板一个积满灰尘的USb接口。
“嘀…”
一声微弱的系统提示音。屏幕右下角弹出一个气泡:“发现新硬件:未知设备”。
老医生点开“我的电脑”。一个陌生的盘符出现在列表里,图标是灰色的问号。
双击。
没有反应。
再双击。
依旧没有反应!
“怎…怎么回事?”老医生惊恐地回头看我,脸上血色尽失。
该死!加密了!或者……需要特定程序读取!
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手,再次扼住了喉咙!手臂上的印记灼痛瞬间加剧!眼前猛地一黑!难道……拼死抢来的东西,竟然毫无用处?!
不!陈芳的工牌!隔离区最高权限!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黑暗!
“工牌!”我嘶声低吼,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另一个口袋掏出那张塑封的、沾着点点暗红的护士工作证,狠狠拍在键盘旁边!“刷它!”
老医生吓得一哆嗦,茫然地看着工牌上陈芳的照片和“隔离区最高权限”的红字,又看看我狰狞的脸。
“快!”匕首般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刺穿!
他手忙脚乱地拿起工牌,在昏暗的光线下翻来覆去地看。工牌背面……有一个小小的磁条!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将工牌磁条对准主机箱侧面一个同样落满灰尘的、似乎是废弃的磁条刷卡槽!
“嘀——”
一声清晰的、带着成功意味的电子音!
屏幕上,那个灰色的、带着问号的盘符图标猛地一闪!瞬间变成了一个清晰的蓝色文件夹图标!文件夹名称赫然是——
**“隔离区观察日志 – 加密备份 – 张德福”**
张德福!那个清洁工老张!果然是他!他在偷偷备份!
心脏如同被重锤猛击!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混合着极度的紧张瞬间冲垮了疲惫!成了!
“打开它!”声音因为激动而更加嘶哑。
老医生颤抖着双击那个蓝色的文件夹图标。
屏幕闪烁了一下,跳出一个密码输入框!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提示:“请输入备份密钥(6位数字)”。
密钥?!
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了一半!老张……他设置了密码!这个谨慎或者说恐惧的老清洁工!
老医生也愣住了,无助地回头看我,眼神充满了绝望。
怎么办?强行破解?这台老古董电脑和我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时间!没有时间了!
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疯狂扫过文件夹名称,扫过屏幕,扫过键盘……试图找到任何可能的线索!
张德福……张德福……隔离区……备份……密钥……
一个模糊的、几乎被遗忘的碎片,在三十次轮回积累的庞大信息库中,如同沉船碎片般浮出水面——在之前的某次轮回初期,安全署内部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系统密码强制更新,要求所有人员使用“姓名首字母+入职年份后两位+部门代码首字母”作为初始密码!虽然大多数人会修改,但像老张这种底层、年纪又大的人……很可能沿用初始密码或者稍作修改!
张德福!Zd F!
入职年份?清洁工……大概率是临时工或者合同工,入职年份……
部门!后勤保洁部!hqbJ!
心脏狂跳!赌!最后一次赌命!
“Z…d…F…”我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输入… Z…d…F…”
老医生如同抓住了最后的稻草,手指颤抖着,在键盘上敲下:“Z”、“d”、“F”。
密码框里出现三个字母。
“然后…可能是…入职年份…试试… 20… 或者 21…” 我根据老张的年纪推测。
老医生敲下:“20”。密码框变成:“ZdF20”。
“再…部门…后勤保洁… hqbJ…”我几乎是用气声在说,眩晕感已经如同实质的黑幕压下来。
“h”、“q”、“b”、“J”……
密码框最终显示:“ZdF20hqbJ”
六位!
“回车!”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低吼!
老医生颤抖的手指重重敲在回车键上!
屏幕瞬间暗了一下!然后……蓝色的文件夹图标猛地展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子文件夹和文件!名称全是日期和编号:“_观察记录_A区”、“_异常反应_2-5”、“_影像备份_特殊样本S”……
找到了!
狂喜如同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但下一秒就被更深的眩晕和剧痛淹没!手臂上的印记如同感应到了成功的刺激,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仿佛三十一道烧红的钢索同时勒紧!第三十一道印记的暗红光芒几乎要透出皮肤!生命被加速燃烧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铁水,瞬间灌满了四肢百骸!
“拷贝!所有!快!”我嘶声命令,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向下滑倒,只能死死抓住柜台的边缘支撑。
老医生也被屏幕上那些文件名(尤其是“特殊样本S”和“异常反应”)惊得目瞪口呆,但死亡的威胁让他不敢有丝毫迟疑。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桌面上一个同样油腻的U盘(他自己的),插入另一个USb口,开始复制粘贴文件。老旧的硬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进度条慢得如同蜗牛爬行。
时间!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靠在冰冷的柜台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腑撕裂的痛楚和喉咙深处翻涌的血腥味。目光死死盯着那缓慢蠕动的进度条,又警惕地扫向玻璃门外。远处,似乎传来了隐隐约约的、不同于普通警笛的、更加尖锐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王振涛的人!来了!
“快!!”我从牙缝里挤出咆哮,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
老医生吓得浑身一抖,手指在油腻的键盘上疯狂敲击,试图加快速度,但老旧机器的性能摆在那里,进度条依旧慢得令人绝望!
5%……10%……15%……
门外的警笛声越来越清晰!刺眼的红蓝光芒已经开始在街对面的建筑物上疯狂闪烁、切割!
完了!来不及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焚身的暴戾,瞬间冲垮了理智!手臂上的印记灼痛达到了顶点!视野彻底被血红和旋转的黑点占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叮!”
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天籁!
“复制完成!”老医生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我猛地伸手,一把扯下插在主机上的那个黑色U盘(老张的)和老医生自己的U盘!如同抢回自己的心脏!同时另一只手抓起柜台上那把沉重的注射枪!
“缝合包!药!”我嘶吼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医生,最后的威胁。
老医生已经完全崩溃,涕泪横流,连滚爬爬地扑向靠墙的一个旧药柜,手忙脚乱地拉开抽屉,抓起几个没拆封的一次性缝合包、几板抗生素胶囊、几小瓶止血粉和纱布,一股脑地塞进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颤抖着递给我。
我一把抓过塑料袋,连同U盘和枪一起死死塞进怀里!冰冷的金属和塑料硌着胸前的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诊所的玻璃门被粗暴地推开!刺眼的红蓝警灯光芒瞬间涌入!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手持武器的人影堵在门口!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进来!
“安全署!里面的人不许动!”
晚了!
我猛地转身!不是冲向门口,而是扑向诊所最里面、唯一的那扇挂着“处置室”牌子的木门!用尽最后燃烧生命换来的力量,狠狠撞了进去!
“砰!”木门被我撞开又反手关上!简陋的门锁发出脆弱的呻吟!
“站住!”
“破门!”
门外传来厉喝和粗暴的撞门声!
狭小的处置室里只有一张铺着脏污白布的铁床和一个简陋的器械推车。唯一的窗户装着锈死的铁栅栏!绝路!
撞门声越来越重!木屑飞溅!门板剧烈震动!
没有退路了!
手臂上的印记如同濒临爆炸的熔炉!剧痛和虚弱感几乎要将我彻底撕裂!但怀里的U盘如同最后的火种!
我猛地扑到窗边!锈死的铁栅栏……唯一的生路!
目光扫过简陋的器械推车!上面放着镊子、剪刀、还有一个……沉甸甸的、用来夹断石膏的钢剪!
撞门声如同重锤!门锁崩裂的声音清晰传来!
就是现在!
我抓起那把沉重的钢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钢剪尖端狠狠卡进一根锈蚀最严重的铁栅栏根部!双臂肌肉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般贲张!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痛苦、所有燃烧的生命力,都灌注到这双臂之中!
“给我——开!!!”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撕裂喉咙!
“嘎吱——嘣!!!”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那根锈蚀的铁条,在钢剪恐怖的剪切力和我燃烧生命的爆发下,硬生生被剪断、扭曲!一个勉强能容人钻过的缺口赫然出现!
“砰!!!”
处置室的木门被彻底撞开!碎木飞溅!几个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指了进来!
我甚至没有回头!在铁条断裂的瞬间,已经将沉重的钢剪连同怀里装着药品的塑料袋,狠狠砸向冲进来的身影!同时身体如同滑溜的泥鳅,朝着那个还带着尖锐断口的缺口猛扑出去!
“噗通!”
身体重重砸在诊所后巷冰冷肮脏的泥地上!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意识瞬间模糊!
身后,诊所里传来惊怒的吼叫、枪械上膛的金属碰撞声、以及……钢剪砸中某个倒霉蛋的闷哼和痛呼!
跑!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这具早已超越极限的残躯!我挣扎着爬起来,拖着那条几乎失去知觉、伤口再次崩裂的腿,一头扎进后巷更深的、如同巨兽肠道般的黑暗之中!将诊所的混乱、警笛的嘶鸣、还有那地狱般的灼痛印记,统统甩在身后!
怀里的U盘紧贴着心脏,冰冷而坚硬。
小雅……灯塔……我来了……用这燃烧殆尽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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