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拉的商队在黑石镇停留的第三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席卷了北境。狂风卷着碎石砸在驿站的木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林越刚检查完镇西的防御工事,浑身沾着尘土回到通商署,就看见李青瑶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块西域地毯。
地毯上的花纹在烛火下泛着暗金色的光,蓝色的雄鹰展翅图案边缘,还绣着几簇细小的红色纹样——昨日阿古拉送地毯时,只说这是西域最珍贵的“沙鹰毯”,却没提过这些红色纹样的来历。李青瑶指尖拂过纹样,忽然抬头看向林越:“你看这红色的线,好像不是绣上去的,倒像是用什么东西染过的。”
林越走过去蹲下身,指尖触到地毯的纹路,只觉得布料下藏着硬物。他小心地拨开绒线,竟从里面摸出一张卷成细筒的羊皮纸——羊皮纸用油封裹着,上面还沾着些许暗红色的印记,凑近鼻尖时,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与北狄人常用的兽血染料气味截然不同。
“这阿古拉,果然有问题。”林越将羊皮纸放在烛火旁,油纸遇热渐渐融化,露出里面用西域文字写的密信。李青瑶拿来之前从商队伙计那里借来的《西域译考》,两人对着书页逐字辨认,半个时辰后,一行行汉字在纸上铺开,林越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密信里写着,北狄残部正与西域的“黑风部”勾结,计划在三日后的“商路会”上,趁各商队聚集黑石镇时发动突袭,目标是抢走朝廷拨付的军饷,还要烧毁储存的粮草。
“商路会是明日,他们提前了一天。”李青瑶的指尖有些发颤,她想起昨日阿古拉还笑着说要在商路会上展示西域的宝石,原来那都是用来麻痹他们的幌子。林越握紧腰间的长剑,剑鞘上的铜环发出轻响:“你立刻去驿站,借口送药,盯着阿古拉的动向,别让他起疑心;我去召集周武和赵衡,安排布防。”
李青瑶刚要起身,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是亲兵的呼喊:“统领!阿古拉带着几个伙计,说要去镇外的沙丘看日落,现在正往镇口走!”林越眼神一凛,将密信藏进兵书,对李青瑶说:“你跟我一起去,就说我陪你去采些治外伤的草药,正好顺路送他们。”
两人快步走到镇口时,阿古拉正牵着马站在石墙下,他穿着崭新的锦袍,腰间挂着镶嵌宝石的弯刀,见林越走来,立刻笑着迎上来:“林统领,这沙尘天快过了,我想带伙计去看看北境的日落,听说黑石镇外的‘落雁沙丘’风景最好。”林越点头,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三个伙计——那几人虽然穿着普通的布衣,却都束着紧实的绑腿,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藏着兵器。
“正好我要陪青瑶去采些草药,顺路送你们一程。”林越翻身上马,李青瑶也牵着马跟在后面,她悄悄将一个装着雄黄粉的荷包攥在手里——若是遇到危险,这雄黄粉撒在人身上,夜里更容易辨认踪迹。
几人沿着官道往沙丘走,阿古拉时不时问些关于商路护卫的事,话里话外都在打探士卒的布防位置。林越故意含糊其辞,只说“弟兄们都在镇里休整”,目光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沙丘附近的荆棘丛里,隐约能看到几处新翻动的泥土,显然有人提前在这里设了埋伏。
走到沙丘脚下时,阿古拉忽然停下马,指着远处的夕阳说:“林统领你看,这日落真是壮观!”林越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却在余光里瞥见一个伙计悄悄摸向腰间的短刀。他立刻翻身下马,假装被石子绊倒,顺势将李青瑶拉到身后,长剑“唰”地出鞘,直指那名伙计:“阁下藏着短刀,是想给我看西域的‘特产’吗?”
阿古拉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大喊道:“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别想走!”话音刚落,沙丘后的荆棘丛里突然冲出十几个黑衣汉子,他们手里拿着弯刀和弩箭,朝着林越和李青瑶围过来。李青瑶立刻将雄黄粉撒向人群,黄色的粉末在空中散开,几个黑衣人的衣服上顿时沾了显眼的印记。
“青瑶,你往镇里跑,去找周武!”林越挥剑挡住迎面而来的弯刀,火花在沙尘里四溅。李青瑶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拖累他,立刻翻身上马,朝着黑石镇的方向疾驰。阿古拉见状,想派人去追,却被林越的长剑缠住:“你的对手是我!”
林越的剑法凌厉,每一剑都直指阿古拉的破绽。阿古拉虽然擅长西域弯刀的劈砍,却抵不住林越灵活的身法,几个回合下来,他的锦袍就被剑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渗出来。沙丘后的黑衣汉子们见首领落了下风,纷纷举着弩箭瞄准林越,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周武带着五十名士卒,举着火把疾驰而来,火把的光芒在沙尘里连成一片,像一条火龙。
“阿古拉,你的埋伏,该收场了!”周武的声音在风中回荡,士卒们纷纷举起强弩,对准黑衣汉子。阿古拉知道大势已去,想翻身上马逃跑,林越却纵身一跃,长剑抵住他的后心:“想跑?先把黑风部的计划说清楚!”
黑衣汉子们见首领被擒,纷纷放下兵器投降。周武让人将他们绑起来,押往镇里的牢房,自己则走到林越身边,看着地上的血迹说:“统领,幸好你及时传信,不然我们还真被这西域人骗了。”林越捡起掉在地上的羊皮纸,递给周武:“这只是开始,黑风部还没露面,三日后的商路会,才是真正的硬仗。”
两人带着阿古拉返回黑石镇时,李青瑶早已在镇口等候,她手里拿着刚熬好的药汤,见林越没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我已经让人去通知赵衡,让他加强驿站和粮仓的守卫,还把商队的掌柜们都召集到驿站,告诉他们可能有危险,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林越接过药汤,喝了一口,温热的汤药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他看着被押走的阿古拉,眼神变得坚定:“明日的商路会照常举行,我们就用这个机会,引黑风部和北狄残部出来,一次性解决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再危害商路。”
夜里,通商署的灯火亮了一夜。林越、周武和赵衡对着地图,仔细安排着布防:周武带领三百名士卒,埋伏在驿站周围的屋顶上,一旦有敌人出现,就用弩箭射击;赵衡带着两百名联防队员,守在粮仓和军饷存放的库房外,防止敌人偷袭;林越则亲自带着五十名精锐士卒,伪装成商队的伙计,在驿站里待命,等敌人进入包围圈后,再发起进攻。
李青瑶也没闲着,她和药库的伙计们一起,将治疗外伤的草药和绷带打包好,送到各个布防点,还教士卒们如何处理箭伤和刀伤:“若是被弩箭射中,一定要先把箭杆折断,再用止血粉敷在伤口上,千万不能直接拔箭,不然会流更多血。”士卒们纷纷点头,将她的话记在心里。
第二日清晨,沙尘终于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黑石镇的大地上。驿站里,商队的掌柜们虽然知道有危险,却还是按照约定,摆出了各自的货物——王掌柜的胡麻饼、刘丰的丝绸、还有其他商队带来的茶叶和瓷器,摆满了驿站的院子,看起来和往常的商路会一样热闹。
林越穿着普通的布衣,站在驿站的角落里,假装整理货物,目光却留意着进出的每一个人。李青瑶则坐在药摊后,给过往的商人和伙计们免费送药,实则在观察有没有可疑人员。临近正午时,驿站外忽然来了一支陌生的商队,马车上盖着黑色的篷布,车夫们都戴着斗笠,将脸遮得严严实实。
“来了。”林越悄悄握住腰间的长剑,对身边的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立刻悄悄退到后院,通知周武和赵衡做好准备。陌生商队的车夫们走进驿站,目光四处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其中一个车夫走到李青瑶的药摊前,假装买药,压低声音说:“阿古拉让我们来的,军饷和粮草在哪里?”
李青瑶心中一凛,脸上却依旧平静:“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她起身朝着后院走去,车夫们立刻跟了上去。林越见状,也悄悄跟在后面,手指扣着一枚石子——这是通知埋伏的士卒发起进攻的信号。
走到后院的拐角处,李青瑶忽然转身,将手里的雄黄粉撒向车夫们,大喊道:“动手!”林越立刻将石子扔向屋顶,周武看到信号,立刻下令:“放箭!”屋顶上的士卒们纷纷射出强弩,车夫们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
剩下的车夫们见势不妙,想转身逃跑,赵衡却带着联防队员从库房里冲出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想跑?没那么容易!”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驿站里的商人们虽然害怕,却没有逃跑,反而拿起身边的木棍和扁担,帮着士卒们对抗敌人。
林越挥舞着长剑,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敌人的要害。他看到一个车夫举着弯刀,朝着王掌柜砍去,立刻纵身一跃,挡住了这一刀,长剑顺势刺穿了车夫的胸膛。王掌柜感激地说:“林统领,多谢你!”林越点头,继续投入战斗:“大家小心,这些人是黑风部的,手里有弩箭!”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黑风部的人终于被全部消灭。林越站在驿站的院子里,看着地上的尸体,松了一口气。这时,周武拿着一封从敌人身上搜出来的密信,走了过来:“统领,你看这个!”林越接过密信,上面写着,黑风部的主力还在镇外的野狼谷,等着阿古拉的消息,若是午时还没收到消息,就会立刻进攻黑石镇。
“看来,我们得主动出击了。”林越将密信递给赵衡,“你立刻带一百名联防队员,去野狼谷附近侦查,看看黑风部的主力有多少人,布防在哪里;周统领,你留在镇里,继续守卫驿站和粮仓,防止还有漏网之鱼;我带着两百名精锐士卒,跟在赵衡后面,等摸清敌人的情况后,就发起进攻。”
众人纷纷应下,立刻开始准备。李青瑶走到林越身边,帮他整理好衣甲,又将一个装着止血粉和止痛药的布包,塞进他的怀里:“一定要小心,我在镇里等你回来,还熬了你喜欢的小米粥。”林越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放心,我一定会回来,还要陪你去看南边的野菊。”
阳光渐渐西斜,林越带着士卒,跟在赵衡身后,朝着野狼谷的方向出发。官道上,尘土飞扬,远处的沙丘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林越知道,这场战斗关系到黑石镇的安危,关系到北境商路的通畅,他绝不能输。他握紧腰间的长剑,目光望向远方的野狼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打败黑风部和北狄残部,让黑石镇永远安宁,让商路永远通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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