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便是一年七夕。
镇北将军府内一早便忙碌起来,老管家指挥着仆役在庭院中搭设巧棚,摆放瓜果香案,节日的氛围营造十分充足。
南宫诀更是从几天前就开始暗中筹划!
他特意命人搜罗了京城最新巧的玩意儿,订了画舫游湖,连晚间城中最大的灯会路线都提前摸清了,就等着今夜与娘子好好享受一番二人世界,将上元节、花朝节错过的遗憾一并补回来。
若是娘子玩得尽兴了,心情愉悦了,那晚上他岂不是可以……咳咳。
思及此,南宫诀对着铜镜整理衣袍的动作都更轻快了几分,唇角噙着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娘子,可准备好了?”他扬声朝内室问道,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期待。
柳长雪今日也难得地换上了一身浅樱色的襦裙,发间簪了一支南宫诀前几日送她的赤金步摇,清丽中透出几分娇媚。
她缓步走出,见南宫诀一副神采飞扬、恨不得立刻出门的模样,不由莞尔:“这般着急做什么?灯会又不会跑了。”
“与娘子同游,一刻也等不得。”
南宫诀上前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目光灼灼:“今日为夫定要陪娘子玩个尽兴。”
两人相携出了府门,并未乘坐马车,而是如同寻常夫妻般漫步于熙攘的街道上。
七夕的京城果然比平日更加热闹。
商铺门前皆悬挂彩灯,小贩吆喝声不绝于耳。
少年男女们衣着光鲜,手持莲灯,笑语盈盈地穿梭于人群之中,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甜腻而浪漫的气息。
南宫诀紧紧握着柳长雪的手,护着她避开人流,不时低头与她耳语,介绍着他提前打听到的有趣铺子或是灯谜亮点。
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热,看着他为自己细心规划一切的模样,柳长雪心头亦是暖融融。
一切似乎都正朝着南宫诀预想中那般美好发展……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将军大人的完美计划,很快便遭遇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两人行至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口,正准备转向通往湖畔画舫的主街时,一阵细微而可怜的呜咽声,混着街角的嘈杂,隐隐传入柳长雪耳中。
她脚步一顿,侧耳细听。
“怎么了娘子?”南宫诀疑惑低头。
柳长雪没有回答,目光循着那微弱的声音望去。
只见在巷口堆积的几个废弃竹筐旁,一团脏兮兮的土黄色小东西,正蜷缩在那里。
它的一条后腿不自然地弯曲着,浑身沾满泥污,正用一双湿漉漉的,充满恐惧与无助的黑眼睛,怯生生望着过往行人。
是一只受伤的小土狗。
它的状况显然很不好,瘦的皮包骨头,受伤的后腿使得它连站起来都困难,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柳长雪的心瞬间就被那眼神攥紧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南宫诀的手,快步走了过去,在距离小狗几步远的地方蹲下身,放缓了声音,柔柔地唤道:“小家伙,你怎么了?”
那小狗见她靠近,害怕地往后缩了缩,但因腿伤动作迟缓,只能发出更加惊恐的呜咽。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柳长雪的声音愈发轻柔,她慢慢伸出手,试探性地靠近小狗的头顶,动作极轻极缓。
南宫诀跟在她身后,看着自家娘子瞬间被那只脏兮兮的小畜生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娘子……”他试图提醒:“画舫约的时辰快到了,我们……”
柳长雪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安静。
与此同时,少女的指尖终于轻轻触碰到了小狗颤抖的头顶。
那小狗起初还是一僵,但或许是感受到了她毫无恶意的温柔抚摸,呜咽声渐渐小了下去,甚至小心翼翼的,用冰凉湿润的鼻尖蹭了蹭她的手指。
这一蹭,彻底蹭软了柳长雪的心肠。
她抬头看向南宫诀,眸中带着怜惜与恳求:“夫君,它受伤了,好可怜……我们帮帮它好不好?”
南宫诀看着娘子那眼神,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硬是没能说出来。
他再看看那只灰扑扑、瘦巴巴、还瘸着腿的小土狗,眉头拧成了疙瘩。
帮他?怎么帮?难不成……
一个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
“娘子,这……街上野狗众多,也不知有无病疾,不如我们给它些吃食,让它自去……”南宫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维持他今晚的浪漫计划。
“它腿断了,自己活不下去的。”柳长雪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小狗的后腿,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它。
“你看,若是放任不管,它可能都熬不过今晚!”她说着,再次抬眼看向南宫诀:“我们带它回去,找个大夫给它看看,好不好?”
“……”给一只来路不明的土狗找大夫?
南宫诀扯了扯嘴角。
然而,对着娘子那双带着恳求的眼睛,他所有关于画舫、灯会、浪漫夜晚的设想,都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噗嗤一下,瘪了。
“……好。”
这个字几乎是从南宫诀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看着柳长雪瞬间亮起来的眼眸,和那小狗依赖地蹭着她手心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完了,他的七夕之夜。
柳长雪见他答应,立刻展颜一笑,解下腰间一方干净的绣帕,小心翼翼地将那只脏兮兮的小狗包裹起来,轻柔地抱进怀里。
那架势,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乖,不怕了,我们回家。”
她低声安抚着怀里依旧有些发抖的小东西。
南宫诀看着这一幕,娘子温柔的侧脸,怀里那团碍眼的土黄色……
他默默咽下心头那点酸涩和计划泡汤的郁闷,认命地叹了口气。
“我来抱吧,别脏了娘子的衣裳。”他伸出手,试图接过那只小土狗。
谁知那小狗竟像是认准了柳长雪,往她怀里缩了缩,喉咙里发出警惕的咕噜声。
柳长雪护犊子般抱紧了些,笑道:“它好像有点怕你,还是我来吧。”
南宫诀:“……”
他竟被一只小土狗嫌弃了?!
最终,计划中的画舫游湖、灯会漫步统统取消。
南宫诀黑着脸,护卫着怀里抱着狗,满脸怜惜的娘子,打道回府。
回到将军府,自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老管家看到夫人怀里抱着一只脏兮兮的野狗回来,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在南宫诀几乎能杀人的目光注视下,他连忙派人去请擅长医治牲畜的郎中,又指挥着下人赶紧准备热水,软布等物。
柳长雪亲自监督着郎中给小狗清洗、检查、包扎伤腿。
那小土狗极通人性,似乎知道柳长雪是救它的人,整个过程虽然害怕得瑟瑟发抖,却只是小声呜咽,并未挣扎咬人。
“夫人放心,这小家伙就是饿坏了,腿伤是旧伤,有些错位,好在没彻底坏死,好生将养着,固定一段时间,兴许还能走路。”
郎中包扎完毕,恭敬回话。
柳长雪这才松了口气,细心吩咐下人准备些易消化的肉糜米粥。
南宫诀全程抱臂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娘子为一只狗忙前忙后,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心头那股无名火夹杂着醋意,越烧越旺。
尤其是当那只洗干净,包扎好,吃了点东西又恢复了些精神的小土狗,亦步亦趋地跟在柳长雪脚边,用那颗小脑袋亲昵地蹭她裙角时,南宫诀觉得那抹土黄色简直刺眼至极!
“娘子,夜深了,该安置了。”
他忍不住出声,试图唤回娘子的注意力。
柳长雪正蹲在地上,轻轻抚摸小狗的脑袋,闻言抬头,看了看窗外已然深沉的夜色,这才恍然:“啊,都这么晚了。”
她站起身,对候在一旁的侍女吩咐道:“今晚就让它睡在外间榻下,铺得软和些,它伤着腿,别让它乱跑。”
“是,夫人。”
南宫诀一听,脸更黑了。
睡在外间?!那岂不是离他们的卧房只有一帘之隔?!
那他做些什么岂不是……不许!绝对不行!
他刚要开口反对,柳长雪却已转向他,脸上带着一丝倦意的眨了眨眼:“夫君,今日多谢你。”
看着她的笑容,南宫诀所有反对的话又卡在了喉咙里。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上前揽住她的腰,将人往内室带:“一只野狗罢了,也值得娘子这般费心……累了吧,我们早点休息。”
内室红烛摇曳,气氛本该旖旎。
然而,刚躺下没多久,外间便传来细微的窸窸窣窣动静,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小狗不安的呜咽。
似乎是因为到了陌生环境,又带着伤,那小东西睡得并不安稳。
柳长雪立刻支起身子,侧耳倾听:“它是不是害怕了?”
南宫诀一把将她按回怀里,声音带着压抑的烦躁:“别管它,习惯了就好。”
可柳长雪哪里放心得下。
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她终究还是起身,披了外衫走到外间,轻声安抚了那小东西好一会儿,直到呜咽声渐渐平息,才重新回到床上。
如此反复两三次,南宫诀酝酿了整晚的旖旎心思,早已被折腾得烟消云散。
他瞪着帐顶,听着身旁娘子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外间偶尔传来的细微响动,只觉得这个七夕之夜,堪称他人生中最失败、最憋屈的一夜!
而罪魁祸首,就是那只被他娘子捡回来的、瘸腿的、土黄色的小畜生!
第二天,用早膳时,那小狗已经能拖着包扎好的后腿,怯生生跟在柳长雪脚边打转了。
柳长雪心情极好,甚至亲自夹了肉丝喂它。
南宫诀面无表情地看着,只觉得碗里的珍馐美味都失了味道。
呵呵,小狗——别以为你长得可爱娘子就能喜欢你。
娘子喜欢的,永远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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