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的备用日志窗口像块冰，死死贴着那行未被覆盖的真实记录。
他没出声，而是轻轻把屏幕往自己这边拉了半寸。
几秒后，脚步声从走廊传来，甄尧学推门进来，肩上搭着件旧卫衣，眉头皱着，他知道赵宇不会无缘无故留在操作间。
“看出什么了？”他靠在桌边，声音压得很低。
赵宇侧身让开一点，指着缓存区那一行Ip信息：“攻击信号来源，是国能局华北分部的高级终端。操作员Id叫ZYN-0973。”
“ZYN？”甄尧学眯起眼，“这编号格式……不是普通管理员。”
“是权限组。”赵宇敲了两下回车，调出后台日志的加密层，“而且这个Id三天前就登录过一次，伪装成系统自检，偷偷读取了防御网的能量频率。”
甄尧学盯着那串字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走到通讯台前，拨通内线：“周明远，来主控室一趟，现在。”
十分钟后，门又被推开。
周明远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手里拎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边角卷曲，像是从水里捞出来又埋回去过。
他直接把盒子放在桌上，伸手按在指纹锁上。
皮肤裂开一道细口，血渗进去，锁“咔”地弹开。
“三十年了。”他低声说，“振邦临走前让我烧了它。我没敢。”
盒盖掀开，里面是一叠泛黄的手写档案，纸页边缘焦黑，像是火灾中抢出来的。
最上面那张画着一个环形装置的结构图，线条粗粝，但标注清晰：异能归零装置。
“这不是武器。”周明远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皮，“是清洗机。它能抽干全球觉醒者的异能，把所有人打回普通人。”
甄尧学一把抓起那张图，眼睛扫过技术参数：“原理是共振剥离？利用黑洞碎片做能量放大器，再用古代文字母版当频率校准器？”
“对。”周明远点头，“三样核心缺一不可。S级晶核提供初始动力，母版锁定所有觉醒者的精神波段，黑洞碎片负责扩散和吸收。”
赵宇猛地抬头：“等等，S级晶核三个月前就不见了！当时国能局说是测试事故损耗……”
“假的。”甄尧学冷笑，“他们早就在布局了。现在两样东西都在混沌手里，只剩下一个母版。”
“那我们怎么办？”赵宇攥紧了笔，“等他们找齐了启动？还是现在就冲进国能局查那个ZYN-0973？”
“都不行。”甄尧学把图纸拍在桌上，“我们连母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说它在哪。贸然行动，只会暴露我们已经知情。”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周野一头撞进来，运动头带被汗水浸湿了一圈：“西区驿站那边刚传消息，说有个快递员突然晕倒，异能检测仪显示他的精神波动断了，跟普通人一样！”
“不是演练？”甄尧学眼神一冷。
“不是。”周野喘着气，“人已经被送进医院了。”
赵宇立刻调出区域监控，画面切到驿站门口，一个穿工装的男人接过包裹，手指刚碰到U盘，整个人就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下去。
“有人在试。”甄尧学声音沉到底，“他们在小范围测试归零效果。”
陈雨桐这时候也赶到了，手里抱着一叠打印文件：“我刚翻了文物库的公开名录，符合古代文字母版描述的东西，全国只有三件可能符合条件。一件在燕大考古博物馆，一件在省博，还有一件……在国能局地下档案馆。”
“国能局？”赵宇瞪眼，“那不就是贼窝里找钥匙？”
“所以不能硬拿。”甄尧学盯着那份名单，“但我们得知道他们盯的是哪一个。”
周野一拳砸在墙上：“那就查！调监控、追物流、挖权限记录，我不信他们能全抹干净！”
“你冲动个屁。”赵宇翻白眼，“我们现在连能不能信国能局都不确定，谁给你调数据？”
“我来。”周明远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他。
只见他拿起那本档案，一页页翻到最后，抽出一张残破的登记表：“平衡组织当年设过一道暗线，所有涉及S级以上项目的审批流程，都会留下一个隐藏标记。只要查得到原始文件，就能反向追踪到经手人。”
“你有渠道？”甄尧学问。
“有。”周明远看着那张表，“但要用我的老身份登录，一旦触发警报，我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甄尧学盯着他，“你躲了三十年，现在轮到我们扛了。你只需要指条路。”
周明远沉默了很久，终于把那张表推过来：“明天上午九点，国能局档案系统会进行例行备份。那十分钟里，防火墙会有一次微小松动。用这个密钥，可以接入底层日志。”
他写下一行数字，推给甄尧学。
赵宇抄下来，手有点抖：“这要是被抓……可是叛国罪。”
“所以我们只能成功。”甄尧学把纸条塞进手机壳夹层，“周野，你负责盯住西区驿站那个快递员的情况，有任何异常立刻上报。陈雨桐，你去联系博物馆那边，找个合理理由查一下母版的保管状态，别惊动任何人。”
“明白。”陈雨桐点头。
“赵宇，你和我守主控室。”甄尧学看向周明远，“您今晚就住楼里，别出门。等我们拿到数据，第一时间比对。”
周明远没动，只是低头看着那个铁盒，手指轻轻抚过焦黑的边缘。
“当规则开始吃人的时候，守规矩的人，才是帮凶。”
空气里……只剩下主机风扇的嗡鸣。
半小时后，王昊端着几盒泡面进来，发现气氛不对，也不敢多问，默默把吃的放下就走了。
甄尧学坐在主控台前，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一点点跳向凌晨两点。
“嘶~~~”赵宇嘶了一声。
“怎么了？”甄尧学凑过去。
“我刚试着模拟了一下归零装置的扩散范围。”赵宇调出一张地图，“如果他们真能把三核心凑齐，启动后七十二小时内，全球八成以上的觉醒者会失去能力。”
“剩下两成呢？”甄尧学问。
“是混沌自己人。”赵宇声音发干，“他们早就给自己留了屏蔽码。”
甄尧学慢慢坐直了。
原来是……收割。
他们建防御网，救平民，发勋章，搞联盟，以为是在对抗一场冲突。
结果人家根本不想赢，只想重开游戏。
“所以那些表彰，那些宣传，全是烟雾弹。”陈雨桐站在窗边，声音很轻，“他们在等我们放松，等我们相信秩序还在，然后，啪，一键清零。”
周野一拳砸在桌角：“那我们就先动手！炸了他们的晶核库，烧了他们的资料站，让他们什么都别想拿全！”
“然后呢？”甄尧学冷冷看他，“你成了暴徒，他们正好出兵清剿，打着维护稳定的旗号，把所有反抗者都打成非法觉醒者。你猜谁会信我们？”
“我们不能乱。”甄尧学站起来，走到那张结构图前，“他们要玩阴的，我们就玩准的。不露脸，不出手，只挖真相。”
赵宇苦笑：“说得轻松，可我们现在手里只有半张拼图。”
“够了。”甄尧学盯着图纸中央那个环形装置，“我们知道他们要什么，也知道他们差什么。接下来，就是让他们以为自己快赢了，等他们伸手拿最后一块拼图的时候……”
他抬手，指尖重重戳在图纸上。
“我们把他们的手，一块块掰断。”
房间里静了几秒。
陈雨桐忽然开口：“如果母版真是钥匙，那它本身应该也有封印机制。不然，随便谁拿走都能用，混沌何必遮遮掩掩？”
“对。”周明远抬起头，“母版不是工具，是锁。只有特定条件才能激活。”
“比如？”赵宇问。
“比如……血脉。”周明远缓缓说，“或者，共鸣。”
甄尧学眼神一闪。
他想起苏如烟提过一句，某些古代铭文，只对特定精神频率有反应。
“看来。”他低声说，“我们得找个人去试试了。”
周野立刻举手：“我去！我跑得快，出了事也能撤。”
“不行。”甄尧学摇头，“去的人必须能识别文字特征，还得能现场判断是否被篡改。文科出身，历史系最好。”
陈雨桐愣了一下：“你是说……苏如烟？”
“她最合适。”甄尧学点头，“但她不能单独行动。周野陪她，负责安全。赵宇远程支援，我坐镇指挥。”
“等等。”赵宇皱眉，“你打算让她直接接触母版？万一那是陷阱呢？”
“我知道风险。”甄尧学看着窗外漆黑的校园，“但如果我们不做，等到混沌先找到它，到时候就不是谁去碰的问题了，是所有人都会被剥夺资格。”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现在我们知道了他们的终极计划。接下来，不是要不要战，是怎么赢。”
周明远缓缓合上铁盒，锁扣发出一声轻响。
像是一道门，终于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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