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晏的惊呼声，瞬间刺破了演武场的死寂。
“叶晨！你要做什么？！”她美眸圆睁，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场中央。
那身披黑袍，面戴狰狞判官面的身影，正是叶晨。
他如同对待牲畜般，一把攥住司景明沾满血污的头发，将其脑袋狠狠提起。
司景明被迫仰起那张早已不复俊朗的脸，如今只剩痛苦与恐惧。
他肿胀的眼缝望向周清晏，透出绝望的光。
叶晨缓缓侧首，判官面上那对业火燃烧的双瞳冷漠地扫过周清晏。
“莫急。先让公主殿下亲眼看看司景明究竟藏着何等罪孽。”
话音未落，他手上加力，司景明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嚎。
他徒劳地挣扎着，却无法挣脱那束缚四肢的漆黑天锁。
叶晨俯下身，凑到司景明耳边：“放开你的神识屏障，让你们的公主好好欣赏一下，你这些年的丰功伟绩。”
暗红色的业火随着他的低语，舔舐着司景明的耳廓与脸颊。
业火带来并非纯粹的高温，而是针对罪孽的灼痛。
司景明闻言，如遭雷击。
他浑身剧震，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恐惧。
放开神识，意味着他所有不堪的罪孽记忆都将毫无保留地呈现给他最心爱的人。
他强忍着业火焚魂蚀骨般的痛苦，扭动脖颈，对着周清晏的方向嘶声力竭地辩解，口水混着血沫喷出：“不！不能看！公主！他要毁我道心，乱我神魂！一切审判，必须回归大周！依《皇朝律典》行事！此乃祖宗法度！”
叶晨见状，鼻腔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他不再多费唇舌，右臂抡起五指紧握，毫无花哨地狠狠扇在司景明那完好的左脸上。
啪——！
司景明的脑袋猛地偏向一边，左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
两颗白森森的牙齿混合着浓稠的鲜血和口水，直接飞溅到冰冷的石板上。
不待他发出像样的惨嚎，叶晨再次狠狠抓牢他的头发。
“不识抬举！”
叶晨话音刚落，那缠绕在司景明周身的暗红色业火嗡地一声爆燃，火舌猛地窜高，将其整个头颅包裹进去。
“嗷啊啊啊——！”扭曲到极点的惨叫声从司景明喉咙深处挤出。
他整个人身体剧烈地抽搐、痉挛，皮肤在业火下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焦臭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啊啊啊！公主！信我！我真的……”司景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因面骨碎裂而含糊不清。
叶晨目光一寒，杀意骤现。
右腿膝盖如同重锤，猛地向上顶击，重重撞在司景明已然塌陷的面门之上。
咔嚓——！
鼻梁骨彻底粉碎的声响令人头皮发麻。
司景明门牙尽落，鲜血如同破裂的水囊般狂涌而出。
他整张脸已是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业火仍在持续灼烧，带来的不仅是肉体的剧痛，更是灵魂被罪恶反噬的极致煎熬。
他终于崩溃了，所有意志、尊严、算计在绝对的痛苦面前灰飞烟灭。
“我放开！我放开神识！住手！求求你！住手啊啊啊！”
他发出杀猪般凄厉的哀嚎，涕泪横流，屎尿齐出，恶臭弥漫。
叶晨这才心念微动，那灼魂的业火顷刻退去。
司景明如同被抽去骨头的烂泥，彻底瘫软下去。
他神识门户洞开，再无任何防备，任由宰割。
叶晨微微颔首，目光瞥向一旁静立如深渊的幽衍，示意她无需插手。
随即，他屏息凝神，全力运转地狱判官面的权柄。
只见他抬起右手，食指指尖一缕的暗红业火悄然凝聚。
他缓缓将指尖点向司景明那毫无防备的眉心。
业火如同拥有生命般，顺着指尖渡入其识海深处。
司景明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比之前肉体折磨更凄厉的短促惨嚎。
片刻后，一团不断扭曲的漆黑火焰，被叶晨缓缓抽取出来。
那火焰中蕴含的怨念、血腥、背叛与绝望，几乎凝成实质，让周围的光线都为之暗淡。
叶晨将这团司景明罪孽的具象化产物在指尖悬浮把玩，目光冷冽如万载寒冰。
“…公主，好好感受一下，这位大周皇朝俊杰的真实面目吧。”叶晨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天道法则般的冰冷与决绝。
他蓦然转身，一步踏出，便已来到被天锁死死缚于原地的周清晏面前。
不等周清晏反应，他屈指一弹，那团漆黑业火便没入她光洁的眉心。
周清晏娇躯剧烈一颤，如遭重击，口中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双眸瞬间失去所有神采，被迫紧紧闭上。
那业火入体的刹那，灼烧神魂的痛楚随之传来。
此外海量庞杂、血腥黑暗的记忆碎片，强行冲入她的识海，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撑爆。
她脸色变得惨白如纸，额角、鼻尖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束缚她的漆黑天锁因她的挣扎而发出“的刺耳摩擦声，全力镇压着她本能的反抗与排斥。
刹那间，周清晏的眼前不再是演武场，而是被无数血腥罪证强行塞满的炼狱图景。
繁华闹市，司景明锦衣华服，纵马狂笑，马蹄下是百姓惊恐的哭喊与飞溅的血肉。
阴森私牢，他高坐堂上，品着美酒，欣赏着散修被酷吏折磨至死的表演，理由或许只是一株灵草的归属。
帝都郊外，清雅别院燃起冲天邪火，里面是因直言而触怒他的官员全家老少的凄厉哀嚎。
隐秘山谷，他竟与周身缠绕不祥邪气的修士、乃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域外天魔气息的身影把酒言欢，脚下是以五万无辜百姓生命绘就的血祭大阵。
最后，是郡守府衙，证据被悄然塞入，是金銮殿上，司丞相慷慨激昂地构陷忠良柳怀仁……
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业力纠缠，那浓稠的黑暗与血腥味，几乎让她窒息呕吐。
不知过了多久，周清晏猛地睁开双眼。
她瞳孔深处还残留着血光、尸山与惊悸的阴影。
周清晏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噩梦中挣脱。
此刻她看向叶晨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对罪证的震惊，有对司景明残忍的愤怒。
但更多的，是对皇朝法度与秩序的信念被彻底颠覆后的茫然与刺痛。
叶晨迎着她剧烈波动的目光，沉声问道：“现在，亲眼所见，亲身体验。你仍然觉得司景明这种业障缠身之徒，不该死吗？”
周清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作呕的感觉：“…他的罪证…我…我已亲眼所见。”
“但…但是！正因其罪大恶极，更…更需经过大周皇朝三司会审，明正典刑！此乃法度！”
叶晨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你看过他的记忆，比谁都清楚。凭借司丞相在大周一手遮天的权势，将他带回去，只会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他最终只会被证据不足或戴罪立功而释放。”
“司家在你们大周皇朝的势力，根深蒂固。救他一命轻而易举。”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锐利无比。：“更何况，当初正是他们司家，为了铲除异己，用同样肮脏的手段，陷害了对你、对大周赤胆忠心的柳怀仁柳郡守！”
这句话，狠狠刺入周清晏心中最愧疚的角落，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柳怀仁的冤屈、皇朝内部的腐朽、司家的无法无天、以及自己此刻的无力……
种种情绪如同火山般爆发，两行清泪终于不受控制地从她眼角滑落。
无尽的疲惫、心痛与无奈淹没了她。
回答这个问题，绝对不是像她这种年纪应该承受的重担。
她声音哽咽，近乎崩溃地问道：“那…那你说…到底应该如何？”
叶晨不再看她，右手一把抓起瘫软如泥的司景明，将他如同没有骨头的破布娃娃般提起。
他声音带着最终审判的冷酷：“这还用问？自然是要行刑了。以此滔天业力，立时形神俱灭。”
司景明闻言亡魂大冒，残存的求生欲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涕泪横流地尖声求饶：“不！不要杀我！叶晨！叶大爷！”
“都是我爷爷！是那个老不死的纵容我！是他教我的！我也不想啊！饶了我这条狗命！我回去一定洗心革面，给我爷爷……”
叶晨根本不屑理会这临死的挣扎。
他转而看向心神剧震的周清晏，声音陡然提高：“靖安公主。你亲眼见过他的罪孽，亲耳听过他的求饶。”
“现在你仍然觉得，这样一个推卸责任、毫无悔意的渣滓，值得你带回大周，去赌那虚无缥缈的公正审判吗？”
周清晏被他的喝问震得心神摇曳。
她下意识地疯狂催动体内皇道灵力，周身暗金色光芒剧烈闪烁，试图崩断那如同附骨之疽的漆黑天锁。
然而，那锁链坚不可摧，反而因她的反抗爆发出更强的镇压之力，勒得她宫装破碎，肌肤上出现道道血痕。
她目光直视叶晨，那双曾经清澈坚定的凤眸中，此刻充满了天人交战的痛苦与极致的摇摆不定。
周清晏声音低得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纵使…纵使他罪该万死…十恶不赦…可…可大周律法…乃立国之本…他…他理应…”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虚弱。
在铁一般的罪证和叶晨的逼问下，她所坚持的程序正义，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叶晨失望地摇了摇头，不再劝说。
他右手掌心向上，一团比之前更加深邃、散发着终结与寂灭气息的漆黑业火熊熊燃起。
“好啊。”
他冷冷道，“既然你坚持你的正义在于程序，那我的正义，就在于结果。”
“想救他，就用你的行动来证明。挣脱这枷锁，打败我。我数到五！”
“五！”叶晨的声音如同丧钟，在空旷的演武场内回荡，每一个音节都敲击在周清晏的心尖上。
“什么？才五秒？！”
周清晏急得双眼通红，再次奋力挣扎，天锁哗啦作响。
金光与黑气激烈碰撞，却依旧无法撼动分毫。
“不要杀他！停下！”她几乎是尖叫出声。
叶晨无动于衷，掌心业火跳跃：“万万不可。饶恕他，便是对过去和未来无数死难者的背叛。”
“此等业障，我身为判官，感同身受，如同业火日夜焚心，片刻难安！”
“四！”
司景明吓得魂飞魄散，用尽最后力气嘶吼：“我发誓！我对天发誓！再也不敢了！公主！救我！替我求求情！”
叶晨看也不看他一眼。
反手一肘，狠狠砸在他另外半边尚且完好的脸上，顿时血花四溅。
司景明满嘴牙齿几乎掉光，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
“三！”
倒数继续，死亡的气息愈发浓重。
周清晏看着叶晨那唯有业火燃烧的瞳孔，以及他手中那团代表最终毁灭的漆黑火焰，眼泪再次决堤：“杀了他！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就能活过来吗？！”
“这除了泄愤，还有什么意义？！”
这是她坚持程序正义的最后、也是最无力的理由。
叶晨的目光透过判官面，冰冷却又带着悲悯：“是啊，人死不能复生。律法也换不回逝者的生命。”
“但杀了他，能确保他再也无法踏出牢笼，无法利用权势逍遥法外，无法再去祸害无辜生灵！这才是对生者、对未来的负责！这才是我的审判！”
理念的最终碰撞，在冰冷的倒数声中达到顶峰。
叶晨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周清晏心急如焚，泪水模糊了视线，几乎是在哀泣：“…我以靖安公主的名义起誓！我会动用一切力量，面见父皇！”
“我们会确保他在大周受到最彻底、最公正的审判！让他所有的罪状公之于众！让他受到律法最严厉的制裁！”
“二！”叶晨看着泪流满面的她，缓缓开口：“你维护大周法度的决心，你坚守程序正义的信念，就只有这点程度吗？只能靠苍白的誓言？”
“你若无法出手阻止，他的死，就有你一份纵容之过！你今日的犹豫，便是明日的帮凶！你的手，同样沾满因果！”
周清晏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红：“你……你胡说八道！强词夺理！”
司景明用尽最后残存的气力，发出模糊不清的嘶吼：“公主！杀…杀了他！为我报…仇！”
“一！”叶晨倒数之声毫不留情地落下。
周清晏周身皇道灵力轰然爆发。
一道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自她丹田处冲天而起。
一方雕刻九龙盘旋、散发着统御山河、教化万民之煌煌天威的玉玺虚影出现。
这正是她的道基皇极天威御龙玉玺。
此刻它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浮现，与她丹田剧烈共鸣，引动整个演武场的灵气疯狂向她汇聚。
隐约间，甚至有龙吟之声响彻四方。
磅礴的龙气如同实质般缠绕其身，她的威势以惊人的速度攀升，那禁锢她的漆黑天锁开始发出呻吟声。
天锁表面明灭不定，已到了承受的极限！
叶晨右手的业火也随之暴涨，化为一束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红火柱，死亡与终结的气息牢牢锁定司景明的天灵盖。
就在叶晨即将吐出那个代表着终结的“零”的刹那，周清晏凤目之中闪过决绝的金光，她发出一声清冽而充满不屈意志的叱咤。
“叶晨！住手啊啊啊——！”
轰隆——！
缠绕在她周身的漆黑天锁，在那股源于道基本源、混合着皇朝气运与个人意志的决绝力量冲击下，竟有数根应声崩断。
她身化一道贯穿天地的金色长虹，带着破碎枷锁的余威和一股悲愤交加的气势，不顾一切地冲向叶晨。
如玉般的手掌蕴含着崩山裂石之力，直拍向叶晨那判官面具。
天锁崩断产生的能量冲击波震得演武场的防护阵法波纹不断。
叶晨在能量乱流中衣袍猎猎作响，却在此刻，低语了一句：“不错。”
似是赞赏她终于在绝境中爆发出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做出了选择。
就在周清晏那含怒一击即将印在叶晨面门的瞬间，叶晨那一直点在司景明头顶的右手，业火已然落下。
“呃啊啊啊啊啊——！”司景明发出了凄厉扭曲的惨嚎。
那声音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恐惧，整个人瞬间被那暗红色的业火彻底吞噬，形成了一个人形的火炬。
周清晏那含怒一击，也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叶晨的寂灭法袍上。
嘭——！
一声闷响，叶晨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得向后滑出数丈远，胸口一阵发麻。
但行刑已在瞬间完成。
业火之中，司景明的身影剧烈扭曲，生命气息飞速湮灭。
周清晏甚至来不及去看叶晨的情况。
她猛地扑向那团熊熊燃烧的业火，试图挽救他的生命。
“司景明！撑住！”她徒劳地用手去拍打那无形的火焰，纤手触之即感灼魂之痛。
她疯狂调动体内浩瀚的皇道灵力，化作柔和的金光试图包裹业火。
她甚至慌乱地从储物法宝中取出散发着浓郁生机的疗伤圣药，想要喂给火焰中那个扭曲的人影。
然而，业火乃因果之力，以罪孽为燃料，无形无质，专门灼烧灵魂根源。
她的所有努力都毫无效果。
司景明在业火中发出最后的哀嚎声，而后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迅速熄灭。
顷刻之间，业火燃烧达到了顶点，暗红色的火焰猛地向内一缩，仿佛将司景明所有的血肉、神魂、罪孽都彻底炼化。
随后，业火骤然消失。
原地，只剩下一小撮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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