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墉城的晨雾刚散，聚灵巷的青石板路上已响起清脆的脚步声。林风踩着露水穿过巷口，只见两侧商铺的伙计正忙着卸门板，铜铃、贝壳、玛瑙串成的五行挂饰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光，唯独金石斋的门还关着，门板上贴着张泛黄的告示——失窃停业，敬请谅解。
林仙师来得正好。巷口茶摊的张掌柜挥着抹布迎上来，粗瓷碗在案上磕出轻响，昨儿后半夜，流火阁也遭了贼，听说丢了三瓶火焰晶砂，掌柜的正蹲在门口哭呢。
林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流火阁门前围着群人，穿红袍的火系掌柜正揪着头发转圈，他身旁的捕快蹲在地上，用手指蹭着门槛上的黑痕，眉头拧成个疙瘩。苏婉儿已先一步到了，正蹲在捕快身边，指尖悬在黑痕上方，淡蓝色的水系灵力凝成细珠，滴在黑痕上泛起丝丝白烟。
是魔气残留。苏婉儿抬头看向走近的林风，睫毛上还沾着晨露，但比昆仑山下的魔气淡得多，更像是用某种法器过滤过，专门用来掩盖行踪。她起身时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片微尘，而且这痕迹里混着土系灵气，你看——
她屈指轻弹，地面的黑痕突然扭曲，浮现出个模糊的符号：三角形底座上刻着三道交叉的竖线，边缘还缠着圈螺旋纹。陈石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外，此刻突然开口：是骷髅山白骨洞的追魂符，截教弟子常用它标记盗窃目标，方便事后清点。
他从怀里掏出块巴掌大的土块，捏碎后洒在黑痕上，那些螺旋纹竟像活过来似的，顺着土粒蔓延出半尺，在青石板上画出条蜿蜒的线，直指巷尾的碧水居。围观的商户们顿时炸了锅，穿蓝衫的碧水居掌柜腿一软，扶住身旁的货箱才没倒下：该不会......该不会下一个就是我家吧？
未必是冲着你来的。林风蹲下身，指尖按在黑痕蔓延的终点，木系灵力顺着石板缝隙探入地下。片刻后他抬起头，掌心沾着些湿润的泥土，这符纹的终点不是碧水居，是它后院的水井。
众人跟着捕快绕到碧水居后院，果然见那口老井的井台上布满相同的黑痕。苏婉儿找来个水桶，打上半桶井水，水面静置片刻后，竟浮出层油状的黑气，在晨光里凝成个小小的三角形符号，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是土系法术地脉追踪陈石盯着井口，玄土熊不知何时从他袖中钻出来，蹲在井边用爪子扒拉着泥土，有人在井里布了阵，借地下水脉传递符纹，这样无论在巷里哪个位置动手，都能把赃物引到同一个地方。
正说着，玄土熊突然对着井壁低吼，前爪在砖石上划出三道白痕。林风凑近一看，发现井壁内侧有块砖石是松动的，抠开后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大小刚好能塞进个拳头。苏婉儿找来根长竹竿探进去，抽出来时竿头缠着块碎布，布上绣着半截骷髅头图案——正是截教弟子的服饰纹样。
昨夜三更左右，我听到后院有动静。碧水居的伙计抱着个瓦罐跑过来，罐里装着些湿漉漉的稻草，当时以为是野猫，就没在意，今早打扫时发现井边堆着这些稻草，上面还沾着些亮晶晶的粉末......
林风捏起点粉末放在鼻尖轻嗅，又用灵力试探，粉末顿时冒出细小的火星：是火焰晶砂的碎屑，流火阁丢的东西，应该就是从这洞口运走的。他转向捕快，麻烦你派人盯着这口井，再调些人手，顺着地下水脉往城外查，尤其是骷髅山方向。
捕快刚领命离开，王铁柱就扛着柄金斧冲进巷来，斧刃上还沾着草屑：林风！我刚从城外回来，西风口的官道上发现辆被遗弃的马车，车厢里全是五行灵材，还有块截教令牌！
众人赶到西风口时，那辆青布马车正斜歪在路边的沟里，车轮上沾着新鲜的泥土，车厢底板刻着与井壁相同的符纹。林风掀开盖在货物上的毡布，里面整齐码着十几只木箱，打开一看，有金石斋丢失的玄铁、流火阁的火焰晶砂，还有些没听说过的物件：串土黄色的玛瑙珠、半块刻着水系符文的玉佩、甚至还有捆泛着木系灵光的藤条。
他们在收集五行灵材。苏婉儿拿起那半块玉佩，指尖抚过断裂处，切口很新，像是故意从整玉佩上敲下来的。她突然抬头看向骷髅山方向，而且这些灵材的品阶都不高，更像是在做某种试验，而不是用来修炼或炼器。
陈石蹲在马车旁，用手指搓着车轮上的泥土，突然起身走向路边的树林：这边有脚印。众人跟着他走进树林，果然见落叶层上有串杂乱的脚印，其中几个明显是玄土熊那样的妖兽留下的，还有些带着铁掌的靴印，一直延伸向密林深处。
至少有五个人，带着两只以上的土系妖兽。陈石指着个深陷的蹄印，土行兽的脚印，骷髅山弟子常驯养它们搬运重物，擅长钻地。他突然顿住脚步，玄土熊对着前方低吼起来，毛发根根倒竖。
林风示意众人停下，独自往前探了几步，只见密林深处的空地上，有个新挖的土坑，坑底铺着层黑色的绸缎，上面残留着与商铺黑痕相同的符纹。赤焰妖鼠从他袖中窜出，对着坑边的棵老槐树嘶鸣，树干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正是之前见过的三角形符纹，只是这次符号中间多了个小小的字。
他们在按五行分类存放赃物。林风摸了摸树干上的刻痕，指尖沾到些潮湿的木屑，这符号是标记，说明土系灵材就藏在这里。他示意陈石，能看出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陈石蹲下身，手掌贴在地面闭上眼，玄土熊也跟着伏在地上，鼻子凑近泥土嗅闻。片刻后他睁开眼，指向西北方：往骷髅山方向去了，土行兽的气息很浓，而且......他眉头微皱，他们好像在沿途留下了更多的符纹，像是在标记路线，又像是在布置某种阵法。
苏婉儿突然指着天空：看那里。众人抬头，只见只乌鸦正盘旋在树林上空，嘴里叼着块亮晶晶的东西，阳光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赤焰妖鼠突然喷出道火焰，乌鸦受惊松口，那东西坠落在地，竟是块刻着字的三角形符牌。
是诱饵，也是挑衅。林风捡起符牌，牌面上的符纹正随着他的触碰闪烁，他们知道我们在追查，故意留下线索。他将符牌收入袖中，看来必须去趟骷髅山了，这些符纹和灵材，绝不止是盗窃那么简单。
回天墉城的路上，林风让王铁柱去通知官府加强聚灵巷的守卫，自己则带着苏婉儿和陈石去了趟天墉城的藏经阁。在成堆的卷宗里翻了半日，终于在本泛黄的《中洲异闻录》里找到段记载：骷髅山白骨洞有秘术，以五行杂灵为引，可炼蚀灵散，触之则灵脉紊乱，道行倒退......
他们在炼制这种毒散？苏婉儿指尖划过书页上的插图，那图案竟与井壁的符纹有七分相似，但需要这么多五行灵材吗？
或许不止是毒散。林风盯着插图角落的个小符号，那符号由五个三角形组成个圆圈，中间刻着个字，你看这个，像不像把五行符纹合在一起？他突然想起紫霞真人曾说过的话，魔族擅长用五行生克制造混乱，截教弟子若是和他们勾结......
话没说完，藏经阁的老管事突然匆匆跑来，手里举着张传音符：林仙师！聚灵巷又出事了！青禾堂的百年梧桐木被偷了，现场留下这个！他递过来块木牌，上面刻着个字，周围缠绕着与之前相同的螺旋纹。
林风捏碎传音符的瞬间，赤焰妖鼠突然对着骷髅山方向嘶鸣，玄土熊也焦躁地用爪子扒拉地面。他望向窗外，天墉城上空不知何时聚起层薄薄的黑云，正顺着风往骷髅山方向飘去，云影里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符纹在闪烁。
他们在收集木系灵材了。苏婉儿的声音有些发紧，五行就差木了，一旦集齐......
一旦集齐，他们就能启动那个阵法。林风将《中洲异闻录》揣进怀里，起身时带起阵风，吹得卷宗哗哗作响，备些疗伤丹药和法器，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去骷髅山。他看向陈石，你对白骨洞熟，知道哪里最可能藏着这些赃物吗？
陈石的眉头拧成个疙瘩，玄土熊蹭了蹭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慰：白骨洞深处有个废弃的矿坑，以前是挖玄铁矿的，里面五行紊乱，最适合藏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但那里也是截教长老的修行地，防守极严。
林风望向窗外的黑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三角形符牌。符牌上的符纹似乎感应到他的灵力，微微发烫，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他知道，这趟骷髅山之行，绝不会像之前的探查那样简单——他们要面对的，可能是截教与魔族早已布好的陷阱。
夜幕降临时，聚灵巷的商户们都已关门歇业，只有碧水居的井台上还亮着盏灯笼，捕快们轮流守在那里，手里紧握着桃木剑。井水倒映着灯笼的光，偶尔泛起圈涟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悄然移动，留下道转瞬即逝的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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