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陶铃上,铃口朝天,像在等风。罗令的手还搭在陶轮边,残玉贴着胸口,忽然又烫了一下,比刚才更久。
他没动,只把手指轻轻压在玉面上。那热度不是错觉,而是有节奏地跳动,一下,两下,像某种信号。
赵晓曼正从坡上走下来,手腕上的玉镯在光里一闪。她看见罗令站着没动,脚步慢了。
“怎么了?”她问。
罗令没答,反手解下残玉,托在掌心。玉面原本青灰,此刻浮出细密光点,排列成他从未见过的图案——不是山川,不是村落,也不是水脉走向。是星,密密麻麻,连成弧线,绕着一个中心缓缓旋转。
“不是地上的东西。”他说。
赵晓曼凑近,眉头微皱。她伸手想碰,又收住。“它以前也这样过?”
“没有。”罗令摇头,“梦里的图景都和村子有关。这次……不一样。”
他抬头看天,正午的天空蓝得发白,看不见星星。可玉面上的光点却越来越亮,仿佛在回应什么。
王二狗从窑后跑出来,手里还攥着那只陶铃。“罗老师!我回去又刮了下内壁,这回——”他话说到一半,看见罗令手里的玉,愣住。“哎?这玉……咋跟夜光表似的?”
罗令没理他,转身往老槐树走。赵晓曼跟上,王二狗抱着铃也追过去。
老槐树底下,罗令蹲下,把残玉平放在树根凹陷处。他从兜里掏出粉笔,在地面画出玉面浮现的星图轮廓。线条连成三道弧,交汇于一点,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你认得这个?”他问赵晓曼。
她盯着看了许久,摇头。“没见过。但……有点像我外婆留下的《天经》里提过的一种图,叫‘九星巡天’。说是先民观天定历用的。”
“你能记全?”
“抄本在屋里,字迹快看不清了。只记得一句:‘星火南渡,魂归紫微’。”
罗令手指一顿。紫微,是古时对北极星区的称呼,可玉面上的星阵偏在南方天区,位置对不上。
“再想想。”他说,“是不是还有别的解释?”
赵晓曼闭眼回想。片刻,她睁眼:“外婆说过,‘紫微’不单指星位,也指‘母星之眼’。传说咱们祖上不是本地人,是从天上下来的。”
王二狗噗地笑出声:“天上?你家祖先是外星人啊?”
赵晓曼没笑。她看着罗令:“你梦见的村子,有没有出现过……特别的东西?比如,发光的石头,或者……不像人做的建筑?”
罗令沉默。他确实梦到过一些无法解释的片段——地底深处有金属反光,祭坛中央立着一根黑柱,雨夜时会发出低频震动。他一直以为那是先民的某种仪式装置。
“可能。”他只说了两个字。
三人没再说话。残玉的光点忽明忽暗,像在等待回应。
当天夜里,赵晓曼翻出《天经》抄本。纸页发黄,边角残缺,字是古越族密文,夹杂着星象符号。她对照残玉投影,一笔笔描摹比对。
罗令坐在门槛上,手里握着玉。他闭眼,试图进入梦境,但梦没来。玉只是持续发热,光点频率变快。
李国栋拄拐路过,看见屋里亮着灯,停下。
“出啥事了?”他问。
赵晓曼把抄本递给他。老人戴上老花镜,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按住其中一行残字。
“这儿。”他声音低,“‘罗赵同脉,文明不灭’。我爹说过,族谱里写过,罗家守玉,赵家传经,两脉合,才能听见天音。”
罗令抬头:“天音?”
“不是耳朵听的。”李国栋指了指心口,“是这里震的。”
他把抄本还回去,转身要走,又停住:“你们要是真想懂,得让全村都看得到。”
第二天,罗令带孩子们上山。他用三根竹竿绑成三角架,把陶铃绳系在顶端,吊起一面小镜。正午时分,阳光穿过镜面,投在铺开的白布上,映出残玉的星图。
“看见那三颗连成弧的亮星没?”他指着,“三更天时,它们在南天最高。子时,紫微在正北。记住了,就能找方向。”
孩子们蹲着描图,一笔一划,认真得像在抄族谱。
王二狗蹲在旁边,摆弄他那台旧直播手机。他把残玉贴在镜头前,用软件叠加星图和实时夜空。试了几次,屏幕突然一闪——某个光点开始规律闪烁,频率和玉面震动完全一致。
“动了!”他喊,“这星……在跟咱们打招呼!”
消息传开,村民陆续上山。有人带了手电,有人拿了铜盆敲响当信号。没人真信外星,但他们都记得昨夜玉光浮现时,村口那棵老樟树的叶子无风自动。
第三天,村广播突然响起杂音。
滋啦——“罗令伪造外星信号骗取海外资金”——滋啦——“政府已介入调查”——
赵晓曼正在教室改作业,听见声音,立刻冲出去。王二狗已经冲进广播室,拔了电源。
“不对劲。”他翻着后台记录,“这信号不是从镇里来的,Ip跳了三次,最后停在一个废弃服务器上。”
罗令赶来,只问一句:“能追吗?”
“得用密钥。”王二狗咬牙,“他们伪装成教育局,说明知道咱们有备份系统。”
罗令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笔记本,递过去。“用这个。”
王二狗接过,笑了。是《陶工十戒》的手抄稿,罗令早年教他识字时用的。每条戒律的笔顺都被编成数字码,是他们自己定的防伪法。
他飞快输入密钥,反向追踪。十分钟后,定位跳出——城郊废弃砖厂,曾是赵崇俨的临时据点。
“余党还在。”王二狗冷笑,“想用谣言压住天音?”
当晚,赵晓曼开直播。
她没说话,先放了一段录音——陶铃轻响,三声,清越悠远。接着是残玉投影的星图,叠加《天经》译文:“星火南渡,魂归紫微。罗赵同脉,文明不灭。先民乘光舟离地,非逃亡,乃播种。”
她翻到下一页:“我们不是唯一活着的后裔。信号不是终点,是呼唤。”
弹幕起初是问号,渐渐变成“泪目”。
有人问:“民间能搞天文探测?”
王二狗抢过镜头:“谁说要我们自己搞?国家有天眼,有卫星,有深空站。我们只负责——听见。”
他举起手绘星图,背后是全村人举着火把站在山坡上的视频。孩子们齐声背诵:“三更看北斗,子时辨紫微。”
话题“守护宇宙文化遗产”冲上热搜。
第七十二小时,播放量破亿。国务院热线开通专项通道,留言栏第一条写着:“请查证青山村提交的星图信号,来源真实,意义重大。”
消息传来的那一刻,罗令正坐在老槐树下。残玉安静地躺在掌心,不再发光,也不再发热。
赵晓曼走过来,坐下。
“接下来呢?”她问。
罗令没答。他抬头看天,云层稀薄,南方天际,一颗星微微闪烁。
他忽然想起梦里那个黑柱。每次雨夜震动,柱底都会渗出一点银色液体,像水,却不湿手。先民围着它跪拜,动作庄重,像在迎接什么。
赵晓曼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你说……他们是不是也在等这一天?”
罗令伸手,把残玉贴回胸口。
风从谷口吹上来,拂过陶铃,铃口朝天,一声轻响,短促,却穿透夜色。
喜欢直播考古:我的残玉能通古今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直播考古:我的残玉能通古今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