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令把那张画着墙缝出风的小图夹进笔记本,纸角折了一道,正好压住“风走之处,地下或空”几个字。他起身走向文化站后窗,顺手拉上遮光帘。布料滑落时发出轻微摩擦声,像风吹过干草。
北坡林子深处,一个男人蹲在灌木后,望远镜贴着眼眶。他穿灰绿外套,袖口磨得发白,背包靠树放着,拉链半开,露出对讲机天线。他已经在这儿三天了。头一天拍到罗令和王二狗在晒谷场摊地图;第二天看见赵晓曼深夜还在灯下抄写什么,纸页堆得老高;今天下午,他又看到罗令从文化站出来,手里攥着个小本子,直奔老槐树。
他没敢靠近,只用长焦镜头拍了几张模糊背影。镜头里,罗令在树下坐了十分钟,没动,然后起身回屋。男人放下望远镜,掏出记录本,在“行动规律”一栏写下:每日午后至傍晚活动频繁,重点区域为文化站、老槐树、晒谷场。另起一行:女性成员持续整理资料,疑似建立系统性档案。
他合上本子,往嘴里塞了块压缩饼干。林间安静,只有风刮过树叶的响。他不敢生火,也不敢走动,怕踩断枯枝。白天他趴在同一个位置,连姿势都没换。脸上涂了泥,脖子上挂的水壶用布裹着,生怕反光。
第四天清晨,他看见王二狗带人进林子训练。五六个村民排成队,手里拿竹竿,在空地上走阵型。狗跟在后面,黄毛炸着,鼻子不停嗅。他们在离他藏身处三十米外停下,开始演练“三要口诀”——顺地势、留退路、动静结合。男人屏住呼吸,慢慢把望远镜收进包,手摸到对讲机,又停住。这玩意一开机就有信号,罗令那帮人最近查得严,连手机信号都限制使用。
他趴着没动,等那队人转到另一侧。狗叫了几声,往这边冲了两步,被王二狗一声喝住。队伍绕开林子边缘,往东去了。他松了口气,掏出水壶喝了一口,水是凉的,带着铁皮味。
下午三点,阳光斜下来。他再次举起望远镜。文化站门口,罗令和王二狗站在晒谷场边上,手里拿着张大图,比划着什么。王二狗手指点了几处,罗令点头,然后两人一起往西边老宅区走。几分钟后,赵晓曼从屋里出来,手里抱着一叠纸,贴到墙上。他调近焦距,看清标题:《符号识村·第一版解码表》。
他盯着那张表看了很久。上面分三栏,左边是符号图形,中间是位置标注,右边写着判断依据。螺旋纹对应水源,双线回环对应祭祀空间,斜刻三划对应道路节点。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新发现请报巡逻队登记,勿擅自挖掘。
他把表拍了下来,又拍了赵晓曼翻资料的过程。她翻的是本旧册子,边看边在笔记本上写规则。他认得那种本子,和前几天罗令拿的一样。他突然意识到,这些人不是在碰运气,是在建体系。他们把零散的东西串起来了。
他合上相机,开始收拾装备。不能再待了。目标已经进入系统破解阶段,再拖下去容易暴露。他把记录本塞进防水袋,对讲机关机,背包扣紧。临走前最后看了一眼文化站。赵晓曼还在屋里,背对着窗,正把一张新图钉上墙。他没看清内容,只看见她抬手时,袖口滑下一截玉镯。
他转身往林子外爬,动作轻,脚踩在落叶上几乎没声。绕过两道山梁,天快黑了。远处传来狗叫,他立刻趴下,脸贴地。那声音由远及近,又慢慢远去。等彻底安静,他才起身,沿着一条野猪踩出来的小路往外走。
八点左右,他走到山外公路。路边有座废弃石屋,塌了一半,墙缝里塞着个铁盒。他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把防水袋塞进铁盒,再用石头盖好。然后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目标在解图,进度未明,建议暂缓接触。发完立刻关机。
他沿着公路往镇上走。影子拖在身后,被路灯拉长又压短。
文化站里,罗令正翻看笔记本。他把“风洞”位置标在草图上,三点一线连起来,正好穿过老宅区地下。他打算明天带探针和手电进去看看。这地方以前是祠堂侧房,后来塌了,没人住。墙缝出风,说明底下有空腔,梦里那条光路终点也在那儿。
赵晓曼坐在桌边整理登记表。新收了六份,有孩子画的老井结构,有老人记的祖传口诀。她把一份标了红圈的挑出来——王老三家孙子写的:“爷爷说,西头老屋地窖有铁门,没人敢开。”她看了眼罗令:“要不要查?”
罗令摇头:“先看风洞。铁门的事等确认结构安全再说。”
他起身走到柜子前,取出工具包,检查探针、强光手电、卷尺。又摸了摸胸口,残玉贴着皮肤,凉。他没说话,只是把工具包放在桌上,靠近笔记本。
赵晓曼继续抄写规则。笔尖划过纸面,沙沙响。她写的是第三条补充说明:符号组合出现时,需结合地理特征综合判断。比如螺旋纹加横线,可能表示水源阻断;双线回环加点刻,或为仪式变更标记。
罗令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说:“你写得比梦里还清楚。”
她抬头:“梦给你线索,我们把它变成能传下去的东西。”
他点头,转身去关灯。走到窗边,顺手检查帘子是否拉严。外面黑着,树影不动。他没注意到,三十米外的山坡上,一个小时前还有个影子趴在那里。
男人走到镇上小旅馆,进了302房。门关上,他脱掉外套,从夹层掏出另一部手机。开机,拨号。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我是老七。”
“说。”
“青山村,目标在系统破解符号。有解码表,有登记制度,巡逻队也在训练。他们不是瞎撞。”
对方沉默两秒:“你确认?”
“确认。女人在整理规则,男人在实地验证。下一步应该是连点成线。”
“撤回来。”
“已经撤了。资料留在北坡三号点。”
“别回省城。去临江等通知。”
“明白。”
电话挂断。他把手机拆开,电池取出,卡抠出来碾碎。然后打开水龙头,冲着下水道一片片扔进去。
罗令躺在文化站侧屋的床上,没睡着。他闭上眼,残玉贴在掌心。梦没来。他知道不能强求,就放在枕边。明天要进老宅区,得保持清醒。
他想起白天路过晒谷场时,王二狗喊他看竹阵新变化。他们把阵眼移到了高处,用一面旧鼓做信号。一旦发现异常,敲一下是警戒,两下是集合,三下是追击。王二狗说:“现在不怕人偷摸进来了。”
罗令应了声好。
他翻了个身,听见窗外风刮过屋檐。远处山影黑沉沉的,像压着什么东西。
男人在旅馆床上躺下,没开灯。他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回放这几天的画面。突然想到一件事——有次罗令从文化站出来,手里拿的本子上画了个圈,圈里标着“x”。他当时没在意,现在想起来,那个位置,正好是后山某处坡地。
他坐起身,翻出相机,找到那张模糊照片。放大,再放大。线条不清,但能看出是个三角形加一道横线。他在笔记本上画下来,对照之前拍到的解码表。
螺旋纹加横线:水源阻断。
可那个位置,没有水。只有土坡和石头。
除非……底下曾经有渠,后来被封了。
他盯着那张图,手指慢慢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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