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山口吹进来,卷起办公室门上的布帘,罗令站在窗边,手还搭在口袋里。U盘已经收好,残玉贴着胸口,忽然一阵灼热涌上来,像是被火燎了一下。他皱了下眉,没动,只把手指压得更紧。
那热感不散,反而顺着皮肤往里钻。他闭了会眼,耳边还是直播间刷屏的声音,王二狗拍桌怒吼的回响还没完全落下去。可这股热不一样,它沉,闷,压着心口,像有什么东西在梦里等他。
他转身回宿舍,没开灯。床沿硌着膝盖,他坐下来,手覆在玉上,呼吸放慢。几秒后,眼前一黑。
山在动。
不是地震,是整面崖壁从内部裂开,泥浆裹着石块往下塌。画面低俯,像是从半空往下看——老槐树后的三户人家屋顶被冲开,土墙塌了一半,灶台翻倒,火苗刚燃起来就被泥埋了。再往左,小学教室的窗框被一块滚石砸穿,玻璃炸开,木框扭曲。
他想往前,脚却动不了。画面一转,暴雨倾盆,水顺着山沟往下灌,一条暗渠突然爆开,泥流改道,直冲赵晓曼住的那排平房。他猛地吸了口气,醒了。
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工装裤后背湿了一片。窗外黑着,雨没下,但空气闷得像要压出水来。他摸出笔记本,翻到空白页,用铅笔快速画出山体轮廓,标出梦里崩塌的位置,又圈出受威胁的七户人家。笔尖顿了顿,在教室那块加了个红圈。
他合上本子,起身抓起手电。
王二狗住得近,门一敲就开了。他穿着背心,裤腰还没系好,嘴里还嚼着半块馒头。“咋了?赵崇俨派人来了?”
“不是人。”罗令把本子递过去,“是山。”
王二狗低头看图,眉头越皱越紧。“这位置……是我家屋后那坡?”
“整片都在滑带上。”罗令说,“雨水渗了半个月,今天再下,扛不住。”
王二狗抬头:“可没预警,也没人测过。你这……哪来的数据?”
“地势、土层、排水走向。”罗令声音平,“你信不信这套?”
王二狗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抓起墙角的巡逻哨。“我信你这个人。”他套上外套,“我去叫人。”
两人分头走。罗令往村西,王二狗去东头。他敲第一家门时,屋里灯亮了,老太太披着衣裳开窗:“半夜敲门,啥事?”
“临时避险演练。”罗令声音不高,“带好被子,去礼堂集合。”
“又演?上回才搞过。”
“这次不是演。”他说,“带上老人孩子,十分钟内出发。”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还是关了窗。三分钟后,门开了,她背着小孙子,手里拎着包袱走出来。罗令接过包袱,领她往礼堂走。路上陆续有人出来,有的穿反了鞋,有的抱着鸡笼,嘴里嘟囔着“折腾”,但脚步没停。
赵晓曼在礼堂门口接人。她穿着厚外套,头发扎成马尾,手里拿着登记本。见罗令进来,点了下头:“七户都通知到了?”
“六户已动,李家老两口还没出屋。”
她合上本子:“我去。”
罗令拦住她:“路滑,我去。”
“你膝盖旧伤没好。”她看了眼他裤腿,“我去,顺路搬棉被。”
她走了。罗令站在礼堂门口,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雨雾里。十分钟后她回来,肩上扛着一捆被褥,李家老两口跟在后面,手里拎着药罐。她把被褥放下,喘了口气,转身又去搬蜡烛和干粮。
礼堂里人越来越多。孩子哭了几声,被母亲哄住。几个老人坐在长凳上,裹着毯子,望着门口不说话。罗令在角落蹲下,打开急救包,检查药品是否齐全。纱布、碘伏、止痛片,一样样摆出来。工装裤膝盖处的贴布松了,边角翘起,他没管。
赵晓曼搬完最后一趟,走过来递水。他接过,拧开喝了一口。她目光扫过他摊开的笔记本,停住了。
本子摊在“守护”那一页。纸面上,“不能让他们再失去”写了七八遍,字迹由轻到重,最后一遍几乎划破纸背。再翻一页,“根在,人就在”重复了十几行,笔画用力,像是刻进去的。
她没说话,悄悄掏出手机,对着那页拍了一张。屏幕亮光一闪,她迅速收起。
“你写这么多遍,是怕忘了?”她轻声问。
罗令合上本子:“怕记不住。”
她点头,把空水瓶收走,又去帮人铺床。罗令坐在角落,手按在残玉上。玉已经不烫了,但皮肤底下还残留着那股沉压感,像山在呼吸。
外面开始下雨。
起初是零星几点,打在瓦片上,啪啪响。后来密了,连成一片。王二狗跑进来,裤腿全是泥。“后山沟水涨了,冲倒两棵树。”他喘着气,“我刚绕过去看,土都软了,脚踩下去陷到小腿。”
罗令站起来:“通知巡逻队,守住礼堂门口,别让人乱走。”
“要不要打110?”
“没证据,他们不会来。”罗令说,“等。”
雨越下越大。礼堂里安静下来,只有孩子偶尔翻身的动静。一个老人咳嗽了几声,赵晓曼过去递药。她经过罗令身边时,低声说:“你猜得对,这雨停不了。”
他没应,只盯着门外。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淌,像挂了帘子。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山体内部炸开了一样。所有人一震,几个孩子惊醒,哭了出来。
王二狗冲到门口,手电照出去。一道浑浊的泥流正从山坡上滑下来,速度不快,但方向正对村中三户空房。土墙晃了两下,其中一间屋顶塌了半边。
“动了!”王二狗回头吼,“真动了!”
没人说话。礼堂里静得能听见雨打屋顶的声音。几个老人闭上眼,手攥紧了毯子。一个中年女人抱着孩子,眼泪往下掉,但没出声。
罗令走到门口,雨水打在他脸上。他望着那道泥流,没动。王二狗站到他旁边,声音发紧:“要不是你叫人撤,现在……”
罗令抬手,打断他。
他从口袋里摸出残玉,握在掌心。玉冰凉,但皮肤底下那股压感还在,像山在低吼。他闭了下眼,眼前又闪过教室窗框被砸碎的画面。
赵晓曼走到他身后,递来一件雨衣。
他没接。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她问。
他睁开眼,看着远处崩塌的坡面,泥流正缓缓停下,像一头吃饱的兽。
“我不知道。”他说,“我只记得父亲说过,山不会说话,但它会动。”
喜欢直播考古:我的残玉能通古今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直播考古:我的残玉能通古今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