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里的龙涎香混着冷汗的腥气，我盯着崔氏发颤的指尖——她方才掐进掌心的月牙印正渗出血珠，却还在强撑着扬起下巴：“沈姑娘好手段，借亡妃之名翻旧案，莫不是相府嫌权势太轻，要踩在皇家骨血上往上爬？”
她尾音发颤，我却在系统提示里捕捉到她心跳骤快的频率。
这是“察言观色”升级后新增的细节——见习谋士只能辨谎言，初级谋士已能通过生理反应锁定破绽。
我垂眸扫过她耳后愈发青黑的蛊斑，突然想起春桃昨夜在相府传来的急报：“姑娘，崔尚仪安插在我院里的粗使婆子，今早往我药里加了鹤顶红。”
“崔掌事急了。”我开口时，故意放缓语调，“急着把水搅浑，好掩盖尚仪局密室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话音未落，侧门传来“砰”的一声。
小顺扶着门框跌撞进来，青灰色的太监服前襟全是水渍，手里攥着的密笺被冷汗浸得发皱：“娘娘……尚、尚仪局急报……”
崔氏眼尾猛地一跳，三步并作两步抢过密笺。
她扫过最后一行时，嘴角竟浮起一丝冷笑，指尖重重叩在“青霞观”三个字上：“沈姑娘不是要查旧案么？这是今早刚送到的——青霞观最后一个知情人，昨夜被人割了喉咙。”她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死无对证的局，你也敢往自己身上揽？”
青霞观。
我喉头一紧。
原主记忆里，惠妃生前最信道教，常差人去青霞观请符水。
后来惠妃暴毙，原主曾听老宫人嚼舌根，说“观里的道姑被灭口了”，却没敢深究——毕竟那时候她还忙着给苏晚晚送珠钗。
系统在识海轻震，弹出一行小字：【逻辑推理·触发：青霞观与惠妃香粉蛊毒存在关联概率87%】。
我捏紧袖中血契玉簪，忽然听见顾昭珩低咳一声。
抬眼正撞进他深潭般的目光，他拇指在案几上轻轻叩了两下——那是我们约定的“计划推进”暗号。
我心下一定，转向皇帝：“陛下，臣女有一物，可证今日所言非虚。”
“何物？”皇帝抚着龙须，目光终于从崔氏身上挪到我这儿。
“回音壁。”我朝杜子清使了个眼色。
那小太监立刻捧着铜匣上前，匣身雕着云纹，顶部插着根半人高的铜管。
“借铜管收声，音匣存音，可复现三日内宫中密语。”我指尖划过铜管冰凉的外壁，“若崔掌事问心无愧，不妨一听？”
崔氏猛地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茶盏：“荒唐！东厢密室连窗户都没有，怎会有声音传出来？”
“木墙吸声，瓦片藏音。”我盯着她发抖的膝盖，“只要有人说过，这宫墙就替你记着。”
顾昭珩忽然起身，玄色蟒纹朝服在地上拖出冷硬的弧度：“臣附议。若真能复现言语，实乃查案利器。”他说“查案”二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我看见皇帝的眉峰动了动——顾昭珩是靖王，最得圣心的皇子，他的话比我一个相府姑娘有分量得多。
杜子清利落地将铜管插入音匣共鸣孔，金殿里霎时静得能听见檀香燃尽的“噼啪”声。
我对着铜管轻吹一口气，音匣突然发出“嗡”的震颤。
紧接着，崔氏的声音混着炭火噼啪声炸响：“……皇后说了，死人不会说话。只要把火点起来，灰飞烟灭，谁还记得惠妃的孩子？”
“哐当！”崔氏的赤金簪砸在金砖上，震得她手腕发红。
她盯着音匣，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耳后的青斑却愈发刺眼——那是蛊毒发作的征兆，和春桃后颈的血痕一模一样。
皇帝“腾”地站起身，龙袍扫落了案上的茶盏：“这声音……当真是崔尚仪？”
“回陛下，是奴才的声音。”小顺突然跪爬两步，额头撞在崔氏脚边，“三日前子时，奴才在东厢外当值，亲耳听见崔掌事和周典仪说这些话！”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崔掌事还说要灭口青霞观的老道，可今早奴才去传信，那老道的脖子已经被割了……奴才、奴才怕被灭口，才……”
崔氏突然扑过来，指甲几乎要挠到我脸上：“你算计我！你早就设好了陷阱！”她鬓发散成乱草，脸上脂粉被汗水冲成两道白痕，活像个披头散发的厉鬼。
我侧身避开，霍岩的暗卫已从两侧包抄过来。
他们腰间的绣春刀出鞘半寸，寒芒映得崔氏瞳孔骤缩。
我望着她扭曲的脸，忽然想起系统刚激活时的提示：“宅斗谋士的终极目标，是让敌人亲手为自己掘墓。”
“不是我设的。”我从袖中摸出那日在尚仪局捡到的碎瓷片——上面还沾着半枚青斑，“是你自己走出来的。每一句‘死人不会说话’，都是你亲手刻下的墓志铭。”
崔氏突然僵在原地。
她望着我手里的碎瓷，又望着小顺哭肿的眼睛，最后看向皇后的方向。
皇后端坐在凤椅上，东珠流苏遮住了她的表情，只露出涂着丹蔻的指尖，正一下下叩着椅柄。
“不能……不能让她倒……”崔氏突然笑了，笑声像夜猫子叫，“你们都要毁了她！不能让她倒！”她踉跄着扑向皇后，却被暗卫一把按住。
金殿司仪官的笔尖在纸上划出重重的墨团，我听见他小声念着：“崔尚仪状若疯癫，口出‘她’字，疑指主使……”
系统在识海发出清越的鸣响：【反将一军·条件达成】。
我望着崔氏被拖下去时散乱的脚步，忽然想起惠妃棺木里那支染血的金步摇——那是皇后当年当侧妃时，亲手送给惠妃的生辰礼。
金殿外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斜射进来，照在我腕间淡去的符印上。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掀开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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