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蓉城,天气就跟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下午三点,烈日还在炙烤着软件园的玻璃幕墙,把空气都晒出了波纹。可转眼间,乌云就像赶着下班的打工族,急匆匆地聚拢过来。不到十分钟,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密集得让人心烦。
软件园c栋门口,很快就挤满了没带伞的人。大家伸长脖子望着雨幕,盼着雨能小一点,好赶紧冲去地铁站。
古天明抱着他的黑色电脑包,默默站在人群边缘。包里装着他用了五年的机械键盘,此刻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像是在抱着一块墓碑——为他职业生涯立下的墓碑。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进衣领,冰凉的感觉让他打了个寒颤。但他没有动弹,只是低头看着电脑包,仿佛能透过布料,看见键盘上那个已经按得凹陷的F5键。
这三年里,他数不清按了多少次这个键。每天深夜,每个周末,他就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一遍遍刷新着各大招聘网站。可每次刷新,页面都干净得像刚被舔过,除了偶尔弹出的岗位已满已读不回,再也没有其他回应。
古老师,恭喜毕业啊!
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古天明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公司的hR Lisa。这个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把裁员说得跟发奖一样动听。
他慢慢转过身,对上Lisa那张精心打扮过的脸。她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就像游戏里那些Npc,永远都是一个表情。
这是公司的一点心意。Lisa优雅地递过来一张A4纸。
古天明接过纸张,手指微微发抖。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
【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
【补偿方案:N+1】
【离职生效日期:即刻】
短短几行字,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他心里。他今年三十五岁,在这个行业打拼了十二年,最后换来的就是这张轻飘飘的纸。
公司正在优化人员结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Lisa还在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以古老师的能力,肯定很快就能找到更好的平台。
古天明勉强扯了扯嘴角,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假笑都装不出来。他只能点点头,把那张纸折好,塞进电脑包的外袋。
电梯从十六楼缓缓下降,红色的数字不断跳动,就像他一路下跌的人生KpI。叮的一声,一楼到了。他走出电梯,径直来到角落的垃圾桶前。
胸前那张工牌还在晃荡,照片上的他笑得一脸灿烂,那是三年前刚入职时拍的。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扯下工牌,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
站在大楼门口,看着外面丝毫没有减弱的雨势,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掏出一包红双喜,烟盒已经被压得变形。他抖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打火机咔哒了好几下才点燃。
第一口烟吸进去,辛辣的烟雾呛得他直咳嗽,眼泪都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第二口,他感觉鼻子发酸,赶紧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第三口,他看着雨幕中模糊的城市轮廓,心里一片茫然。三个问题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打转:下个月一万八的房贷怎么办?答应女儿的草莓蛋糕还差十块五去哪凑?三十五岁的程序员,简历该往哪里投?
就在这时,微信语音的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是他特意为女儿设置的《宝贝宝贝》铃声。他手忙脚乱地掐灭烟,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这才按下接听键。
爸爸!爸爸!女儿欢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我今天又得了一朵小红花!老师夸我画画得好!你什么时候出差回来呀?我想你啦!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古天明心上。他深吸一口气,用最温柔的语气回答:宝贝真棒!爸爸工作马上就忙完了,很快就回去!保证给你带最大最甜的草莓蛋糕!
太好啦!爸爸最好啦!女儿在那边开心地欢呼。
挂了语音,古天明靠在墙上,感觉浑身无力。出差?他连工作都没了,还出什么差?可是这样的话,他怎么跟女儿说?
雨渐渐小了些,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公交站。查了查银行卡余额,他咬咬牙,买了一张最便宜的绿皮火车票,回老家柳镇。这一趟,花掉了他二十一块五,现在全身上下只剩下七块五毛钱。
火车哐当哐当地开着,速度慢得让人心焦。窗外的风景缓慢后退,就像他停滞不前的人生。
车厢里弥漫着泡面和各种奇怪的味道。对面座位的大叔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外放着抖音短视频。一个自称职场导师的人正在声嘶力竭地喊着:兄弟们!三十五岁被裁员不要慌!老铁教你三招逆袭!第一招,降低预期!放下身段......
古天明厌恶地皱起眉,掏出耳机塞进耳朵,把音量调到最大。可是那个声音还是顽强地钻了进来。
降低预期?他在心里苦笑,我的预期早就低到不能再低了。再降,就只能去捡破烂了。
凌晨一点,火车终于哐当一声,停靠在了柳镇小站。
雨已经停了,月光惨白地照在站前坑洼的水泥地上,像节能灯泡发出的光,昏暗又凄凉。
一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把他拉到镇子边缘的老宅。开车的是个中年大叔,收了他二十块钱,临走时还顺走他一根红双喜。
小伙子,看你这样,是回来找活儿的?大叔打量着他落魄的样子,镇上外卖站好像还缺人送外卖,要不你去问问?
古天明勉强笑了笑,没有接话。付完车费,他摸了摸干瘪的钱包,里面只剩下最后七块五。
站在老宅斑驳的木门前,他恍惚了一下。院墙外那棵老香椿树比以前粗壮了不少,张牙舞爪的枝丫在月光下投下扭曲的影子。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咔哒咔哒的干涩声响,像是在抱怨他的久别。
吱呀——
木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浓重的灰尘味和霉味扑面而来。
堂屋里,一排腌菜大缸像沉默的士兵列队站着。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挪开一个空缸,看到缸底垫着一张泛黄的旧报纸。掸掉灰尘,报纸上的标题赫然映入眼帘:《传奇私服火爆蓉城,玩家熬夜鏖战!》
连旧报纸都在怀念过去,只有我被时代抛弃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把电脑包放在地上,空荡的老宅里响起回声。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白光划破黑暗,在布满蛛网的房间里慢慢扫过。
当光束扫过里屋那个原本堆满蜂窝煤的角落时,他猛地愣住了。
那里空出了一块极其规整的空地,大约三米见方,干净得不像话,连一丝煤灰都没有。
而在空地正中央,赫然立着一扇门!
一扇巨大的紫铜门,上面刻着复杂的雷云花纹,看起来古老而神秘。最诡异的是,门正中央嵌着一块现代化的电子屏,正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屏幕上显示着一行字:
【是否临时绑定天渊界门?(是\/否)】
下面还有一个不断减少的倒计时:10、9、8......
古天明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累出现幻觉了。
这是什么东西?他喃喃自语,谁在我家装了这么个玩意儿?
他蹲下身,仔细打量着这扇诡异的门。紫铜门体看起来很有年头了,可那块电子屏又显得那么现代。这种矛盾的组合,让人心里发毛。
他试探着伸出手指,点了一下。
屏幕瞬间变成红色:
【错误:检测到用户手指温度过低,疑似因过度紧张导致手部血液循环不畅引发误操作,请重新选择。】
倒计时还在继续:7、6......
古天明目瞪口呆:这玩意还带体温检测?
看着不断减少的数字,再想想自己眼下的处境——工作没了,钱快没了,房贷要还,女儿的蛋糕要买......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突然涌上心头。
妈的,反正都这样了,还能更糟吗?他一咬牙,手指重重按在上。
滋啦——!
门内传来奇怪的电流声。紧接着,门缝里喷出带着清香的白色冷气。厚重的铜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打开,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漆黑通道。
古天明用手机照了照,光线只能照亮入口处的一小段台阶,再往深处就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心怦怦直跳。
进去?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危险。
不进去?回头面对的就是残酷的现实:老婆的追问,女儿的失望,还不上的房贷,找不到的工作......
他做了三次深呼吸,把差点流出来的眼泪憋回去,把消极的念头压下去。
然后,他做了一个有点傻气的举动——把钱包里仅剩的五毛硬币和两张一块纸币拿出来,郑重其事地塞进上衣内袋,贴在胸口。
拼了!还能比现在更差吗?他给自己打气,一脚踏进了门后的黑暗。
脚下是湿滑的苔藓,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周围的黑暗浓得化不开,潮湿的霉味混杂着一丝铁锈般的腥气,直往鼻子里钻。
他靠着手机那点微光,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台阶又陡又滑,他数着自己的步子,一、二、三......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下了多少级台阶。
突然,在第三百六十七级台阶处,他一脚踏空!
他惊叫一声,整个人沿着陡峭的台阶滚了下去,最后地一声摔在平坦的地面上。尾椎骨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揉着摔痛的屁股,抬头一看,愣住了。
前方不远处的半空中,悬浮着一团柔和的绿光。光晕之中,蹲着一只猫——一只体型巨大,差不多有半人高的猫。
那只猫有一身银灰色的毛发,在绿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泽。它安静地蹲在那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古天明,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几分好奇。
古天明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猫,更没见过会悬浮在空中的猫。
就在这时,那只猫突然开口了,声音清脆悦耳,却说着让他目瞪口呆的话:
新来的?比预定时间晚了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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