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虎团陈团长清了清嗓子，放下手里的汤勺，脸上带着笑意解释：“这计划是铁路副团长和我们几个团的干部一起商量的。
上次各个团提交完清缴报告，我们凑在一起复盘，就觉得之前的几次行动太顺利了——毒贩像是故意露出些小尾巴，没把真正的运毒线路暴露出来。当时担心走漏消息，没敢声张，只先跟师长做了汇报。”
高师长点点头，舀了勺豆腐羹，语气肯定：“嗯，这事儿我知道，当时就批准了。你们的顾虑是对的，毒贩的眼线多，稍有不慎，辛苦布的局就全白费了。”
702团的曾庆国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补充道：“我们团负责的是‘明线’。按照计划，王庆瑞副团长和铁路副团长特意选了个公开的时间，去边境线上查看地形，故意让毒贩的眼线看到。目的就是吊着那些准备杀他们的毒贩和雇佣兵，让他们以为能找到机会下手，从而露出蛛丝马迹，方便我们追踪定位。”
“我们团配合的是暗线侦查。”123步兵团的建军接话，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按照计划，我们派了十几个侦查小组，乔装成边民在边境村落里摸情况，主要查有没有毒贩的人潜伏，或是被他们收买的当地村民。还好，最后确实揪出了两个给毒贩通风报信的，没让他们坏了大事。”
第九团的胡大山放下手里的鸡腿，抹了把嘴，语气带着点庆幸：“我们两个团接到侦查小组的通知后，立刻调了兵力去监视毒贩的几个窝点。
果不其然，他们见铁路和王庆瑞在边境‘晃悠’，以为我们的注意力全在那边，偷偷开始集结人手，准备趁着夜色运毒——刚好撞进我们的包围圈里。”
王庆瑞副团长这时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却没动，语气里带着几分反思：“说到底，还是我们的‘明修栈道’太显眼了。我和铁路故意在边境线停留，就是为了吸引毒贩的注意力，让他们没时间琢磨暗地里的动作。可没想到，那些雇佣兵的反应比我们预想的还快，差点让铁路栽了跟头。”
这话刚落，张大河副团长就放下了餐盒，脸上满是自责：“是我的疏漏。我们暗地里探查毒贩运毒路线和窝点时，突然撞上了一伙人贩子——当时情况紧急，只能先抽调兵力控制人贩子，结果没能及时支援铁路。
等我们处理完人贩子赶过去，他已经一个人跟几十个雇佣兵交上了火，手臂还被划了道口子。要是当时能多留个预备小组，也不会让他陷入险境。”
陈团长立刻接过话头，语气严肃：“这不能怪你，是我们几个团在制定计划时，没考虑到突发情况的预备方案。只想着‘明线’和‘暗线’的配合，却忘了留后手应对意外——这次是运气好，铁路没出事，要是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高师长放下餐盒，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目光扫过众人：“陈团长说得对，这次任务虽然成功了，但反思不能少。
第一，预备方案必须完善，下次不管是明线还是暗线行动，都得留好应急兵力；
第二，各团之间的信息传递得再快些，这次人贩子的突发情况，要是能第一时间同步给铁路，他也能提前做好准备；
第三，庆瑞你告诉铁路，下次不许再这么冒进，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他的安全关系到整个计划的推进。”
王庆瑞刚想开口，就被高师长摆手打断：“先听我说完。这次的成绩值得肯定，但问题也得正视。只有把这些漏洞补上，下次再面对毒贩，我们才能打得更稳、更准。好了，饭快凉了，吃完了都回去整理复盘报告，明天上午开会接着谈。”
众人齐声应下，重新拿起筷子，只是这一次，没人再像刚开始那样轻松——餐盘里的饭菜还是热的，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次任务的成功，是侥幸，更是下次改进的警钟。
窗外的暮色愈发深沉，远山的轮廓渐渐模糊，虫鸣声此起彼伏。小餐厅内的灯光显得更加温暖，映照着几位军事主官严肃而专注的面容。
关于伤员康复、敌情动向、新型毒品的威胁、群众工作的开展……话题细致而具体地延伸开去。每一句询问，每一项部署，都沉甸甸地压着对边境线长久安宁的深切牵挂。
灯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投映在墙壁上，仿佛无声地诉说着：这条守护国门、抵御毒害的道路漫长而艰巨，但他们的意志从未动摇，他们的守护，也永不停歇。
许二和双手紧握着摩托车把，改装过的幸福250发动机在他胯下发出沉闷而有力的轰鸣，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攀爬。
初春的风还带着料峭的寒意，迎面扑来，把他的声音吹得有些飘忽，却丝毫没掩盖住语气里那份实实在在的困惑：
“成才，你之前跟你爹，还有村长他们提议，非要让村里所有娃，连丫头片子都算上，一个不落地都去读书……你小子到底是咋想的？”
摩托车加焊的车斗里，成才和许三多并排坐在小马扎上。
许三多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一双小手紧紧抓着车斗边缘冰冷的角铁，山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但他那双总是清澈的眼睛此刻却亮得出奇，像山涧里反射着阳光的溪水，一眨不眨地聚焦在成才的侧脸上——他打心底里觉得，成才哥脑子里装着的想法，比这连绵的大山还要深沉、还要辽阔，他屏息凝神，就等着听成才哥把那道理讲个明白。
成才没有立刻回头，他的目光越过颠簸的山路，投向车外那些熟悉又沉默的山梁。春风里混杂着新翻泥土的腥气和去岁枯草的干涩味道，刮在脸上有点凉，却反而让他清亮的声音显得更加沉稳、落地有声：
“二和哥，咱们都是在这山沟沟里跑大的，你我都清楚，这山看着敦实、可靠，可它也实实在在把咱们通往外头的路给堵死了。爹娘那一辈，靠着几亩薄田、上山采点山货，一辈子没走出过咱们这县城地界的人，还少吗？——可咱们的弟弟妹妹、村里的娃娃们，不能再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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