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无垠的沙海中疯狂颠簸，如同一艘在怒涛中挣扎的孤舟。身后，那片吞噬了铁砧和幽灵的废弃古城，已化作地平线上一个模糊且不祥的剪影。
车内，死寂如同实质，沉重得让人窒息。
血腥味、硝烟味、还有沙土干燥呛人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构成绝望的基调。高远低着头，粗壮的手指一遍遍擦拭着手中步枪的保险栓，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咔哒”声。冰魄望着窗外飞逝的沙丘，冰蓝色的眼眸里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只剩下一片荒芜。教授紧握着方向盘，手背青筋暴起，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不敢有丝毫偏移。
林微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铁砧最后那决绝而疯狂的笑容，以及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她脑海中反复播放，如同无法醒来的噩梦。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麻木。
沈砚之坐在副驾驶，面无表情。他脸上的油彩被汗水和沙尘晕开，露出底下冷硬的线条。他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看窗外，只是沉默地检查着剩余的弹药，动作精准、稳定，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仿佛刚才牺牲的不是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只是一组需要更新的冰冷数据。
但这种极致的冷静，比任何咆哮痛哭都更让人心悸。那是一种将滔天怒火和刻骨悲痛压缩到极致，等待爆发前的死寂。
「我们……还剩多少物资？」终于，沈砚之打破了沉默，声音沙哑，却异常平稳。
教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燃油还能支撑大约两百公里。淡水……不足五升。食物基本耗尽。弹药……步枪弹平均每人不到一个基数，手枪弹更少。急救药品……只够处理轻伤。」
每报出一项，车内的空气就凝固一分。这是真正的弹尽粮绝。
「知道了。」沈砚之的反应平淡得可怕，「按照备用路线，全速前进。目标是‘绿洲哨站’，那里有我们一个隐秘的补给点。」
「明白。」教授应道，将油门踩得更深。
「绿洲哨站？」高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头儿，那不是我们出发前制定的最终撤离点之一吗？轮回司会不会……」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沈砚之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毒蝎刚吃了大亏，损失惨重，那个地底怪物也够她头疼一阵。她料定我们会仓皇逃向边境，绝不会想到我们敢往回绕，去她认为已经被她扫清的‘安全区’。」
「置之死地而后生……」林微喃喃道，明白了沈砚之的意图。这是在赌，赌毒蝎的心理，赌一线生机。
「而且，」沈砚之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哨站里有卫星通讯设备。我们需要联系外界，需要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指的是轮回司为何能如此精准地伏击他们，内部是否真的出现了问题。铁砧临死前那句「有内鬼」的嘶吼，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心里。
车辆在沉默中继续前行，只有引擎的轰鸣和风沙敲打车窗的声音。
几个小时后，天色渐渐暗淡，沙漠的夜晚即将降临，气温开始骤降。远方，一片依托着几棵顽强棕榈树和一小片水洼建立的废弃哨站轮廓，出现在视野尽头。哨站不大，由几间土坯房和一个了望塔组成，看起来破败不堪，杳无人烟。
「减速，绕行观察。」沈砚之下令。
教授依言放缓车速，绕着哨站外围远远地行驶了一圈。狙击镜和望远镜仔细扫过每一个角落，没有发现任何车辆痕迹、人影或热源信号。
「看起来是空的。」高远汇报。
「保持警惕。」沈砚之没有丝毫放松，「高远，冰魄，外围警戒。教授，林微，跟我进去。目标是通讯室和地下储藏室。」
「是！」
车辆悄无声息地停在哨站背风处的一片岩石后面。五人迅速下车，按照分工行动。高远和冰魄如同幽灵般散开，占据有利地形，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沈砚之则带着林微和教授，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进入了哨站主建筑。
内部布满灰尘和蛛网，空气中弥漫着霉味。显然已经废弃了很久。按照记忆中的地图，沈砚之很快找到了位于角落的通讯室。
通讯设备是老旧的型号，但保养得尚可。教授立刻上前，熟练地开始检查线路和电源。
「有备用电源，设备完好！」教授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立刻开始尝试启动和调频。
沈砚之则示意林微跟上，走向另一侧的地下储藏室入口。入口被一个沉重的木质活板门覆盖，上面落着锁，但锁芯已经锈迹斑斑。
沈砚之没有浪费时间，直接用匕首撬开了锁扣。用力拉起活板门，一股更浓重的霉味和尘埃扑面而来。下面是一段向下的土质阶梯，漆黑一片。
他打开战术手电，率先走了下去。林微紧随其后。
地下空间不大，约莫十来个平方。角落里堆着几个密封的金属箱。沈砚之逐一检查。
「淡水、压缩干粮、药品……还有少量弹药和燃料。」沈砚之清点着物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缓和，「足够我们支撑到撤离点。」
林微看着这些救命的物资，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一点。她走到墙边，想找个地方坐下休息，脚下却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咕噜噜”的滚动声。
她低头用手电一照，是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子，看起来还很新，与周围积满灰尘的环境格格不入。
「等等……」林微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这个瓶子……太干净了。」
沈砚之闻言，立刻走了过来，捡起瓶子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瓶身上生产日期，是两个月前！
几乎同时！
「嗡——！」
一声轻微的、如同蜂鸣般的异响从头顶传来！
「不好！是震动传感器！有埋伏！」沈砚之瞳孔猛缩，一把拉住林微，就要冲向出口！
但已经晚了！
「轰隆！」
一声巨响，地下储藏室的入口处，那块沉重的木质活板门被猛地盖上！紧接着是金属扣锁死的刺耳声音！与此同时，整个地下空间的四面墙壁和天花板，瞬间亮起了无数个细小的红点——那是激光瞄准器的光斑，密密麻麻地锁定了他们！
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带着电子杂音的狞笑声，通过隐藏的扩音器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欢迎光临，沈总裁，林小姐。恭候多时了！」
……
哨站外，负责警戒的高远和冰魄也同时听到了那声闷响以及活板门被锁死的声音！
「头儿！」高远脸色大变，就要冲过去！
「别动！」冰魄一把按住他，声音急促而冰冷，「看周围！」
只见哨站周围那些看似平静的沙丘后，突然站起了数十个全身覆盖在沙漠迷彩中、手持自动武器的身影！他们行动迅捷，战术动作娴熟，瞬间形成了完美的包围圈，将所有火力点对准了高远和冰魄藏身的岩石区域！
更让人心惊的是，在这些人中间，还有一个穿着黑色战术背心、身材高挑、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女人——正是毒蝎！她竟然这么快就摆脱了那怪物的纠缠，并且精准地预判了他们的路线，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
「看来，你们的小队指挥官和那位神奇的林小姐，已经落入网中了。」毒蝎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放下武器，或许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
高远目眦欲裂，死死握紧了手中的步枪。冰魄的指尖，寒气开始不受控制地弥漫。
……
地下室内，激光红点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林微和沈砚之的身上游走。
「轮回司真是阴魂不散。」沈砚之将林微护在身后，声音冷得像冰，「毒蝎，还是月夫人派来的另一条狗？」
「啧啧，沈总裁还是这么牙尖嘴利。」那个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不过，你猜对了一半。这次，除了请二位回去做客，我们还想……借林小姐的‘能力’一用。」
目标直指林微！
林微心脏狂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药庐空间是她最大的秘密和底牌，对方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又不完全清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没关系，很快你就会知道了。」电子音带着得意，「这个房间的墙壁里，镶嵌了高频能量干扰器。你们的电子设备会很快失灵。而且，空气循环系统已经被我们注入了高浓度的神经麻痹气体。是乖乖跟我们走，还是变成两具任人摆布的尸体，你们选。」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通风口处传来细微的“嘶嘶”声，一股淡淡的甜腥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沈砚之眼神一凛，迅速从战术背心上扯下两个简易防毒面具，一个递给林微，一个自己飞快戴上。
「没用的，这是特制的x-37型神经毒气，渗透性极强，你们的简易面具支撑不了几分钟。」电子音嘲弄道。
情况危急到了极点！被困死在这个密闭空间，外面队友被围，内有毒气威胁！
林微的大脑飞速运转。药庐空间！必须进入药庐空间！那里是独立于现实的异时空，或许能避开毒气！但……当着沈砚之的面？而且，进入空间后，现实世界的身体会陷入无意识状态，同样是任人宰割！
就在她犹豫挣扎之际，沈砚之却突然动了！
他没有试图去撞击看似坚固的活板门，也没有去寻找不存在的第二个出口，而是猛地抬枪，对准了角落里的一个金属箱——那是储存燃料的箱子！
「你要干什么！」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惊疑。
沈砚之没有回答，而是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精准地击穿了燃料箱的薄弱处！刺鼻的液态燃料瞬间汩汩涌出！
「你疯了！引爆燃料，你们也会被炸得粉身碎骨！」电子音厉声喝道。
「那就一起死。」沈砚之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沉闷而决绝，「看看是你们的神经毒气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他枪口微移，对准了地面上正在蔓延的、极易燃的燃料。只需要一颗火星……
一时间，控制局面的人似乎调换了位置。外面的毒蝎和隐藏的敌人投鼠忌器，不敢再轻举妄动。神经毒气的注入也停了下来。
「沈砚之，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吗？」电子音强装镇定，「杀了你们，虽然任务完成度会打折扣，但也好过让你们毁了这里！」
「你可以试试。」沈砚之的手指稳稳地压在扳机上，眼神没有丝毫动摇，「看看在燃料爆炸的火焰吞没这里之前，你们能不能及时抢走你们想要的‘东西’。」
他刻意加重了“东西”两个字，暗示对方，林微和她身上的秘密，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地下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僵持。只有燃料流淌的细微声响，以及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林微看着沈砚之挺拔而决绝的背影，看着他为了争取一线生机，不惜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姿态，心中百感交集。恐惧、感动、还有一丝奇异的安心……各种情绪交织。
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完全依赖沈砚之的冒险，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悄悄闭上眼睛，尝试集中精神。尽管有能量干扰器的存在，让她与药庐空间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和滞涩，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但她能感觉到，空间并未完全封闭。
她努力地将自己的意识，像一根细丝般，艰难地探入那片神秘的空间。
药庐空间内，景象让她心头一沉。原本生机勃勃的药圃显得有些萎靡，空气中流转的荧光也暗淡了许多。显然是受到外界干扰器和刚才她情绪剧烈波动的影响。
她快速扫过那些熟悉的药材。能够直接攻击或防御的药材，以她目前的状态和外界干扰，根本无法具现化。需要别的办法……能够影响外界，又不需要太大动静的办法……
她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一个不起眼的抽屉上，标签写着——「惑心」。
这是一种极其冷门偏门的药材，本身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甚至对服用者有一定安抚心神的作用。但它的花粉，如果配合特定的能量频率震荡，却能产生一种奇异的效应——放大范围内生物内心最深处的不安、猜忌和恐惧。
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范围性的影响手段！而且，花粉无色无味，极难察觉！
就是它了！
林微集中全部精神，试图引导出一小撮「惑心」的花粉。过程异常艰难，外界干扰像无形的墙壁阻碍着她，精神力如同陷入泥沼，每前进一分都耗费巨大。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摇晃。
「林微？」沈砚之察觉到她的异常，低唤了一声，语气带着关切。
「没……没事。」林微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继续全力引导。
终于，一小撮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花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掌心，随即被她用微弱的能量包裹，悄无声息地顺着通风口的气流，送了出去……
……
哨站外，包围圈中。
毒蝎看着依旧负隅顽抗的高远和冰魄，以及地下室内传来的僵持信息，失去了耐心。
「看来，需要给你们加点料了。」她冷笑一声，打了个手势。
两名轮回司士兵立刻押着一个人从沙丘后走了出来——竟然是教授！他显然是在试图操作通讯设备时被悄无声息地制伏了。
「放下武器，否则我先杀了他！」毒蝎用枪顶住了教授的太阳穴。
高远和冰魄身体一僵。
「别管我！」教授嘶声喊道，脸上满是愧疚和决绝，「是我没用！被他们……」
「闭嘴！」毒蝎用力用枪管戳了一下他的头。
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异变发生了。
那些包围着高远和冰魄的轮回司士兵，动作突然出现了一丝不协调。有人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枪，有人不安地瞥向身边的同伴，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怀疑。就连毒蝎身边的一个副手，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惑心」花粉生效了！它无声无息地弥漫在空气中，放大了这些亡命之徒内心本就存在的、对任务失败的恐惧、对同伴的不信任、以及对沈砚之和林微那种诡异能力的忌惮！
这种影响很微弱，但在这种高度紧张的对峙环境下，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都可能被无限放大！
「毒蝎姐，」那个副手忍不住低声开口，「地下室的燃料……万一真的爆炸，我们……」
「怕什么！」毒蝎厉声打断，但她的眼神也闪烁了一下。沈砚之的疯狂，她毫不怀疑。而且，月夫人对“司命者”志在必得，活的和死的，价值天差地别。
也就在这时，被枪指着的教授，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趁着毒蝎分神呵斥副手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后一撞！
这一撞并不致命，却恰到好处地撞偏了毒蝎持枪的手！
「砰！」
枪声响起，子弹打在了空处！
但这声枪响，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高远和冰魄一直在等待机会！几乎在枪响的同一时刻，高远手中的步枪喷出火舌！不是扫射，而是精准的两发点射！
「噗！噗！」
挟持着教授的那两名士兵应声倒地！
冰魄双手猛地按在地面！极寒之气顺着沙土瞬间蔓延！虽然不是大范围的冰冻，却精准地在毒蝎和其副手脚下凝结出两片光滑如镜的冰面！
「啊！」
毒蝎和副手猝不及防，脚下打滑，狼狈地摔倒在地！
包围圈出现了一丝混乱！「惑心」花粉放大的猜忌和不安，在这一刻被点燃！有的士兵下意识地朝高远和冰魄开枪，有的则因为同伴突然的动作而犹豫，还有的试图去扶摔倒的毒蝎……
机会！
高远和冰魄如同下山的猛虎，利用这短暂的混乱，从岩石后疾冲而出！高远一边精准点射压制靠近的敌人，一边冲向教授！冰魄则不断制造小范围的冰障，干扰敌人的视线和射击路线！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毒蝎从地上爬起，恼羞成怒地尖啸！
……
地下室内，沈砚之和林微也听到了外面突然爆发的激烈枪声和混乱。
「他们动手了！」林微急道。
沈砚之眼神一厉，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他不再犹豫，对着通讯器（虽然受到干扰，但短距离内或许还有微弱的信号）低吼：「高远！冰魄！制造动静！吸引注意力！目标是入口！」
说完，他猛地调转枪口，不再对准地上的燃料，而是对准了头顶活板门与门框连接的金属合页！
「砰！砰！砰！」
连续三枪！子弹精准地打在同一个位置！高强度合金制成的合页在如此近距离的射击下，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其中一个直接崩断！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高远和冰魄更加猛烈的射击声，以及冰魄制造的一次小范围冰爆声，显然是在执行沈砚之的命令，吸引外面看守的注意力。
就是现在！
沈砚之丢掉打空弹夹的步枪，深吸一口气，猛地向上跃起，用肩膀狠狠撞向那已经松动的活板门！
「轰！」
本就靠剩余合页勉强支撑的活板门，被他这蕴含了全部力量的一撞，彻底轰开！
刺眼的自然光和外面混乱的枪声瞬间涌入！
沈砚之率先跃出，落地一个翻滚，手中已多了两把手枪，看也不看就朝着记忆中有敌人埋伏的方向“砰砰”两枪！两声闷哼传来！
他迅速回身，将下面的林微拉了上来。
两人环顾四周，只见哨站空地上已是一片混战。高远和冰魄护着教授，依托着残垣断壁与数量占优的轮回司士兵激烈交火。毒蝎则在几名心腹的保护下，一边指挥，一边用阴毒的目光死死盯住了刚刚脱困的沈砚之和林微。
「看来，你们比我想象的难缠一点。」毒蝎舔了舔嘴唇，像是发现了更有趣的猎物，「不过，游戏该结束了。」
她猛地一挥手：「不惜代价，抓住林微！死的也行！」
更多的轮回司士兵从隐蔽处涌出，火力瞬间增强！
「撤！向车辆撤！」沈砚之当机立断，一边用手枪点射，一边掩护林微向后撤退。
高远和冰魄也且战且退，向越野车靠拢。
然而，敌人数量太多了，火力凶猛，将他们死死压制在哨站建筑与车辆之间的空旷地带，难以寸进！
眼看包围圈就要再次合拢！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嗡————」
一阵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轰鸣声，毫无征兆地响起！整个大地开始轻微震动！
所有人都是一愣，下意识地停止了射击。
毒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是……是它！它追来了！快走！」她声音尖利，充满了恐惧，再也顾不上去抓林微，转身就想带着手下逃离。
但已经晚了！
只见不远处的沙地，如同沸水般翻涌起来！紧接着，四五条比在古城遗迹中更加粗壮、覆盖着暗沉鳞片、顶端长着恐怖口器的巨大触手，破沙而出！它们在空中疯狂舞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和狂暴的能量波动！
那个被铁砧重创的古老存在，它的本体，或者它更多的部分，竟然循着鳞片残留的气息，一路追到了这里！
无差别攻击开始了！
巨大的触手如同死亡的鞭子，狠狠抽向地面上的一切活物！无论是轮回司的士兵，还是沈砚之的小队！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名轮回司士兵被触手卷住，瞬间拖入流沙之下！另一名被触手扫中，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飞了出去！
混乱！彻底的混乱！
「机会！快走！」沈砚之大吼，趁着怪物攻击造成的混乱，拉着林微，招呼高远几人，拼命冲向近在咫尺的越野车！
毒蝎也想跑，但一条触手恰好拦在了她的面前！她惊骇地举枪射击，子弹打在鳞片上火花四溅，却根本无法阻挡！
「不——！」在毒蝎绝望的尖叫声中，触手的巨口猛地合拢……
沈砚之几人无暇他顾，用最快的速度冲上了越野车！
「开车！」沈砚之咆哮。
教授猛踩油门，越野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撞开两个试图阻拦的轮回司士兵，冲出了这片瞬间化为地狱的哨站！
透过后视镜，可以看到那片沙地已彻底沦为怪物的狩猎场，轮回司的队伍在恐怖触手的攻击下死伤惨重，溃不成军。
劫后余生的几人，瘫在座位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心有余悸。
沈砚之看着后视镜中逐渐远去的炼狱景象，眼神冰冷如铁。
「毒蝎……这只是开始。」他低声自语，仿佛立下誓言。
随即，他转向惊魂未定的林微，语气不容置疑：
「把‘绿洲哨站’的坐标，还有轮回司在此伏击我们的证据，匿名发给我们在军方和国安的内线。」
林微一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借刀杀人！
利用国家力量，清洗轮回司在境内的这个重要据点！同时，将自己从这次袭击中摘出去，甚至可以作为“受害者”博取同情和更多支持！
这是一记隐藏在逃亡之下的凌厉反击！是绝境中露出的冰冷獠牙！
「好！」林微重重点头，眼中燃起一丝光芒。她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经过特殊加密的卫星电话，开始操作。
沈砚之则靠回椅背，闭上眼睛。他的侧脸在车窗外透进来的、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冷硬。
复仇的火焰，已在冰封之下点燃。通往真相和复仇的路，注定由鲜血铺就。
而他们，才刚刚踏上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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