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泉村的宁静,在柳明远宣布北上决定后,被一种蓄势待发的紧张感所取代。徐老并未过多挽留,只是意味深长地告诫他们,北行之路,山高水远,且司天监耳目众多,需万事小心。他额外赠送了一些村里秘制的、利于长途跋涉和隐蔽行踪的草药与干粮,并告知了他们一条相对隐秘、可绕开几个大城镇的出山路径。
休整一日的含义,便是紧锣密鼓的准备。得益于柳明远的彻底康复,团队士气大振。郭大釜和胡镖师将两辆骡车再次检查加固,确保能应对更复杂的地形。陆九娘将剩余的药材和徐老所赠之物分门别类,妥善打包。穆影则利用最后的时间,将隐泉村周边数十里内的地形再次确认,确保出山路线安全。沈青石也调整好了状态,他那份属于军人的坚毅与对地形的敏锐,将成为北行路上重要的依仗。
赵令渊依旧沉睡,但气息在星泉井水持续的滋养下,似乎比之前更加平稳了一分,这给了众人莫大的安慰和希望。
翌日黎明,天色未明,薄雾笼罩着山村。柳明远一行人辞别了徐老和几位闻讯前来送行的村中长者,驾着骡车,悄无声息地驶离了隐泉村,沿着徐老指引的那条隐秘小径,没入了苍茫的陇山余脉之中。
再次踏上旅途,心境与之前逃亡时已截然不同。虽然前路依旧充满未知与风险,但柳明远的痊愈和实力的精进,如同给团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更重要的是,他们有了明确的目标——北方,星穹殿。这不再是漫无目的的逃亡,而是带着使命与希望的远征。
柳明远坐在车辕上,不再需要他人搀扶。他感受着体内那缕浑然一体、温润浩瀚的“星茶道韵”,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敏锐程度。风吹过林梢的细微声响,远处溪流的潺潺水声,甚至地下虫蚁的蠕动,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湖之中。他尝试着将这股力量微微外放,形成一道无形而柔和的屏障,笼罩住整个车队。这屏障并无防御之能,却能极大地削弱队伍行进时产生的气息和痕迹,并提前感知到一定范围内的异常能量波动。
“明远,你这手段,可比老胡俺当年在军中用的斥候法子高明多了!”胡镖师感受到周围环境的微妙变化,不由得啧啧称奇。
柳明远微微一笑:“雕虫小技,希望能助我们避开些麻烦。”
此行北上,首要之务便是隐匿行踪,避免与司天监及其爪牙正面冲突。柳明远深知,尽管自己实力大进,但面对一个庞大的国家机器和深不可测的司天监,依然如同蝼蚁撼树。
他们昼伏夜出,专走荒僻山道、废弃驿路,甚至偶尔需要郭大釜和沈青石合力开辟路径。速度虽慢,但胜在安全。沿途,柳明远对“星茶道韵”的运用也越发纯熟。他不仅能用以隐匿,还能借助其对生机敏锐的感知,提前发现潜藏的毒虫猛兽,甚至找到一些隐藏的水源和可食用的野生植株,大大缓解了补给压力。
陆九娘则利用相对平稳的行程,持续以金针和药物为赵令渊调理,并尝试将星泉井水以特殊手法蒸炼,取其精华,一点点渡入赵令渊口中,观察其反应。虽然赵令渊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但陆九娘隐约感觉,他那如同枯井般沉寂的本源深处,似乎被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力,这让她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然而,司天监的追踪,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执着。
离开隐泉村第七日,队伍正在一片茂密的松林中休息。穆影如同往常一样,在周围的高点警戒。突然,她如同灵猫般从树梢滑下,脸色凝重地来到柳明远身边。
“西北方向,约十五里外,有马蹄声,人数约在二十骑左右,速度很快。气息……与茶寮那伙人同源。”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让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青衣卫!他们竟然追到了这里!而且方向直指他们目前所在的大致区域!
“怎么会?”郭大釜低吼道,“我们一路已经够小心了!”
柳明远闭目凝神,将“星茶道韵”的感知力催发到极致。片刻后,他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他们并非精确知晓我们的位置,而是在进行拉网式的搜索。对方队伍里……有擅长追踪和气息感应的高手,似乎借助了某种法器,大致锁定了我们这个方向。”
他感受到了一股细微但持续不断的、带着清冷星辰意味的探查波动,正从西北方向扫来。这波动与他的星茶道韵有些许相似,却更加刻意和冰冷,充满了“术”的痕迹,而非“道”的浑然。
“看来,司天监对星辰之力的研究,远超我们的想象。”柳明远沉声道,“不能让他们合围。我们必须立刻改变方向,向东穿插,避开他们的搜索正面。”
没有丝毫犹豫,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熄灭篝火,掩盖痕迹,骡车调转方向,钻入了更加茂密难行的东南向山林。
接下来的两天,如同在与无形的猎手进行一场紧张的博弈。柳明远凭借其超凡的感知,总能提前察觉到青衣卫搜索范围的边缘,带领队伍在夹缝中穿梭。他们时而加速,时而隐匿,甚至有一次,为了避开一支恰好堵在前路的搜索小队,柳明远不得不再次轻微调动力量,扭曲了周围小范围的光线,制造出视觉误差,才险之又险地擦着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溜过。
这种高强度的精神集中和偶尔的力量运用,对柳明远也是不小的负担,但他撑住了。星茶道韵的浑厚与绵长,在此刻展现了优势。
然而,青衣卫显然也意识到了目标的滑溜。第三日傍晚,柳明远察觉到,那股探查波动的频率和强度陡然增加,并且,搜索的队伍似乎开始有意识地收缩包围圈!
“他们正在缩小范围,判断出我们大致就在这片区域了。”柳明远站在一棵古树的枝桠上,眺望着远处惊起的飞鸟,眉头紧锁。
夜幕降临,山林中一片漆黑。队伍藏身于一处狭窄的石缝中,气氛凝重。
“不能坐以待毙。”沈青石声音沙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实在不行,就跟他们拼了,撕开一个口子!”
“硬拼是最下策。”柳明远摇头,“对方人数占优,训练有素,且有法器相助,我们胜算不大,还会彻底暴露。”
他沉思片刻,眼中渐渐亮起一丝微光:“或许……我们可以藉助这山林和夜色,主动给他们制造一些‘惊喜’。”
他看向郭大釜:“郭大哥,你那些‘小玩意儿’,还有多少?”
郭大釜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放心,管够!”
一个利用地形、夜色和郭大釜机关术进行反追踪与误导的计划,在柳明远的低声讲述中,逐渐成形。
夜色,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也即将成为猎人与猎物角色转换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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